第75章 纨绔儿子(三)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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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不断自然知道这是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他还有事要求邵瑜,此时自然会竭力帮忙。
“孙掌柜,你这店里外面生意兴隆,为何利润却如此微薄?”钱不断笑着问道。
孙掌柜闻言,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机会一样,开始跟邵瑜和邵嘉善道起委屈来。
“老爷,大少爷,钱少爷,你们有所不知,这商行虽然来往客人众多,但夫人心善,从不许我定高了价格,因而商行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商行里有些东西多年前卖两文钱,如今还是卖两文钱,但外面的铺子早就涨到了四文钱,仔细算起来,我们这个价格,连成本都很难收回来。”
邵嘉善听了,立马问道:“既然没有赚头,为何不提价?”
“大少爷,价格一旦定下,就很难更改,正是因为我们铺子里多年来都是统一的价格,因而才会有这么多客人上门。”
邵嘉善听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按照孙掌柜的说法,价格低就有客人,而价格高就没客人,那实在是两难处境。
眼见邵嘉善就这般随意被唬住,邵瑜看了一旁的钱不断一眼。
钱不断立马说道:“若是真的按照掌柜的说法,那别家的铺子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孙掌柜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说道:“别家铺子如何活,挣的是何等黑心钱,我管不着,可这个铺子,两位夫人都是善心人,不愿意从穷人身上挣钱,所以如今也不过勉强保本罢了。”
“您这样说,倒也在理。”钱不断点头。
孙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钱不断接着说道:“一斤鸡蛋进价十文钱,掌柜的,您这进价,比旁的铺子卖的价格都贵呀。”
孙掌柜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说道:“这能是一样的鸡蛋吗?我进的这批鸡蛋,都是养在深山老林里,吃的是专人给它们抓的虫子,饮的是山间老泉,如此用心喂养,进价虽然贵,但口感也要强上百倍。”
邵嘉善听到这话,立马点头,说道:“若真是如此喂养的鸡蛋,便是再卖贵十倍,都值得。”
孙掌柜说道:“大少爷,您忘了两位夫人定下的规矩吗?不能挣穷人的钱。”
钱不断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接着又问道:“按照掌柜您的说法,这个商行只做穷人的生意?”
孙掌柜点头,说道:“此处离城南近,来往多是穷苦百姓。”
钱不断又问道:“既然是坐穷人的生意,那为何要进这么贵的鸡蛋?”
孙掌柜闻言一愣。
钱不断接着问道:“如这雪缎,也不是穷人能穿得起的。”
孙掌柜见邵瑜此时神色中也似是有怀疑之意,在短时间内,他便想到了辩解的理由。
“穷人也有难得奢侈的时候,咱们商行既然在这个地方,货物自该齐全。”
钱不断听了还在笑,又指了指账本上的几处,说道:“燕窝鱼翅,穷人们每个月还能买这么多?”
这些昂贵商品的价格依旧相对教低,但成交量却很高。
孙掌柜说道:“咱家商行价格低,有些大户人家的采办也会来这里购买。”
大户人家的采办来这里低价购买,为的便是从中吃回扣,这话却不好明面上说出来。
钱不断继续点头,道:“说得通。”
孙掌柜只觉得自己已经糊弄过去了。
但很快,钱不断就将账本翻得哗啦啦作响,指着其中数处。
“孙掌柜的想法很好,进价提上些许,售价又压上些许,只是这想法再好,也扛不住要捅的窟窿太大,因而到现在,很多账都没有做平。”
孙掌柜看着钱不断指着的那几处,顿时面如死灰。
“孙掌柜每个月要将一大笔钱,送到哪里去?”钱不断翻了翻,又说道:“瞧,上个月账上就莫名其妙少了一百两呢。”
孙掌柜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说道:“钱少爷,您一定算错了没有哪里不平呀?”
钱不断看着他,说道:“我从三岁,还没学会认字,就开始打算盘,我不会算错的。”
邵瑜也跟着翻了翻,也明白大概情况与钱不多所说一致。
只有邵嘉善,拿着账本算了半天,说道:“没有哪里不平呀。”
钱不断指了指几个诡异的地方。
邵嘉善却仍旧一头雾水,甚至拿求助的眼神看向邵瑜。
邵瑜朝钱不断点点头。
钱不断立马细心的跟邵嘉善解释起来,一共解释了三遍,钱不断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说干了,邵嘉善终于点头表示明白了。
钱不断又将账本哗啦啦翻了一遍后,说道:“不算那些估计被你做掉的账,这里面有一千三百两被你硬生生抹掉了,孙掌柜,钱究竟去了哪里?”
孙掌柜此时心下有些委屈,钱不断指出来的这笔钱,他其实并没有动,全都被小韩氏拿去了。
若不是因为小韩氏要查账,孙掌柜也不至于要做得这么明显。
小韩氏自己贪财,连姐姐的嫁妆铺子都要贪墨,但对于底下人贪墨之事,她却防备得十分厉害。
孙掌柜账做的有漏洞,但这漏洞正好和小韩氏拿到手的钱财对应,如此这般,小韩氏才不会疑心手下人贪墨。
孙掌柜在出卖与不出卖之间挣扎了许久,最终见到邵瑜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后,才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老爷,我也不知这账本居然是如此,说不得就是账房先生从中牟利。”
不到万不得已,孙掌柜还是不打算出卖小韩氏。
邵瑜却连账房先生都没有传过来,只说道:“偷盗主家的财物,轻则流放,重则绞刑。”
邵瑜说话时,左手忍不住摩挲右手手腕,这模样,活像是他要亲自行刑一般。
“世叔您任大理寺卿,对于此等事情最是了解。”钱不断在一旁不轻不重的捧了邵瑜一句。
孙掌柜此时却越发心惊胆战。
钱不断接着说道:“一个账房先生,他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且他只管账,如何能碰到银子。”
孙掌柜低下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
而钱不断此时也有些为难,孙掌柜嘴巴紧,他一时也想不出逼人张嘴的好办法。
邵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说道:“账本上既然有问题,不管他现在招不招,都先送往京兆府尹处,到了牢里,他迟早会说出来的。”
原本还嘴巴很硬的孙掌柜,听到这话立马半边身子都软了。
他因为那样的原因进了牢里,到时候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老爷,大少爷,我说,我什么都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在两人的注视下,孙掌柜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原因全都推到了小韩氏身上。
在孙掌柜的话里,他并不想做这样的事,但因为当家主母的逼迫,他不得不每个月从账面上支出一大笔钱前去孝敬,孙掌柜自己干干净净,一切都是小韩氏贪心作祟。
邵瑜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询问道:“夫人是如何威胁你的?”
孙掌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道:“老爷,夫人威胁,若我不照做,她就要将我赶出铺子,我要是离了铺子,还能有什么好去处,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没有办法……”
“况且,我到底是先夫人的陪嫁,若是换了旁人来,只怕铺子都被吃得不剩半点骨头,有我在,好歹还能帮大少爷保住根基。”
邵嘉善说道:“你胡说,母亲是什么人,她怎么会贪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孙掌柜却没想到小韩氏在大少爷眼里居然有这么高的分量。
此时为了自保,孙掌柜不得不将小韩氏描述成一个贪得无厌之人。
邵嘉善却觉得如同理想破灭一般。
早膳时他就发现小韩氏对他和弟弟区别对待,但弟弟到底是小韩氏亲生的孩子,因而小韩氏的偏心,邵嘉善可以理解。
但如今孙掌柜口中,小韩氏就是一个从继子口袋里偷钱的贼人,这样的形象,实在与他心中的贤妻良母相去甚远,邵嘉善如何能接受。
“不可能,你在胡言乱语,夫人陪嫁丰厚,她怎么会觊觎我娘的嫁妆。”邵嘉善说道。
孙掌柜是大韩氏的陪嫁,他也是出身韩家,如今还有亲戚留在韩家,因而对于韩家的情况比较了解。
“大少爷,您有所不知,先夫人陪嫁丰厚,是因为您嫡亲的外祖母出身大族,老太太只有先夫人这一个女儿,因而在她死后,先夫人继承了她所有的嫁妆。”
“但如今的夫人,虽然和先夫人是亲姐妹,但毕竟不同母,且夫人兄弟姊妹众多,因而她的陪嫁,便只是面上光。”
孙掌柜心里很清楚,韩家人不善经营,因而实际并没有太多资财,所以给出嫁女的陪嫁,大多是表面风光,内里却完全不顶事。
邵嘉善却还是不敢相信,他一向与小韩氏亲近,是实在不想在这一天之内,不断推翻对继母的想法。
邵瑜说道:“夫人或许会瞧得上这笔钱。”
“父亲?”邵嘉善没想到这事直接就被邵瑜盖棺定论了。
邵瑜笑着说道:“这账是故意做成这样的,为的就是给你母亲看。”
“你母亲或许不懂这些物件的价格,但她绝对能打的转算盘,而她每月查账,却从来没有处理此事,便是因为其中内里,她心知肚明。”
邵嘉善听着邵瑜话语之中,似乎账里的漏洞,就是故意给小韩氏看的。
邵瑜接着看向邵嘉善,说道:“你觉得这铺子里,出问题的只有你母亲吗?”
孙掌柜心下一跳,若说小韩氏贪的是小头,那他贪的就是大头,只是他虽然贪得多,但做的隐秘,加上一整个铺子,都被他掌控着,因而这才一直没被小韩氏发现。
邵瑜接着说道:“有道是上行下效,你母亲虽然威胁了孙掌柜,但他其实大可以向你我说明情况,我们自会组织你母亲,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邵嘉善还没回答,孙掌柜就已经哭天抹地的说道:“老爷成日忙于公务,我哪里敢打扰,大少爷年纪小,我也不想他卷入这些事情里,因而才会将苦果独自咽下。”
“苦果?”邵瑜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偷的是嘉善的钱,苦果也都是嘉善在吃,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孙掌柜立马哑口无言,在邵瑜面前,他似乎总是找不到特别好的理由辩解。
“你要真还记得自己是先夫人的陪嫁,真的要帮嘉善守住铺子,你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会这般,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邵瑜说道。
钱不断在一旁,心下却有些忐忑,毕竟他虽然是邵瑜请来看账本的,但如今却牵扯越来越深,甚至扯出了一位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