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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国里到底有什么?他不明白,谢岑关也就罢了,他是从鬼国脱逃的鬼怪,那其他人呢?无渡为何要他和师尊去鬼国?

他忽然意识到,师尊一定有事瞒着他没说。这中间缺少了环节,无法解释通。

他颇为伤感,埋怨地乜着百里决明,“前辈,事到如今,您依旧对我有所保留么?”

“保留?什么保留?”百里决明装傻,旋即抱起手臂,得意地笑起来,“小子,等你娶了寻微,咱们就是自家人。到时候为师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儿都跟你说,别说这些东西了,就是我的棺材本藏在哪儿我也告诉你。”

裴真落寞地垂下眼,“前辈之前还说对我有求必应,我没旁的希求,只盼望前辈真心待我。想不到鬼国里同生共死,坦诚相待,一出来前辈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话说的,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好像百里决明睡了他还不负责。

百里决明耸耸肩,无渡让他去鬼国,或许和他心域黑雾后面的东西有关。他得找个时间内窥心域,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事不便和裴真提起,更何况他自己还云里雾里的。他顾左右而言他,“我说你吃半天饭,怎么才吃这么几口?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大男人吃这么少,难怪你身子这么虚。”

裴真有些生气,当女孩儿的时候嫌他吃得多,当男人的时候又嫌他吃得少。还成日嫌弃他体虚,怀疑他的能耐,今次又更是瞒着事儿不说。越想越气,人在病中,这人品贵重的贵公子也装不下去了,他气鼓鼓地想,师尊怎么能这样?

他把筷子一撂,“不吃了。”

百里决明没闹明白这人,“你怎么了你?”

“哼。”裴真别过脸,不理他。

“还哼,你还哼!”百里决明觉得他无理取闹,“我说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啊,你是不是和寻微呆久了,被她传染了?你别跟我矫情啊,爷不吃这一套。”他用手指叩叩小案,“跟你说正经的,若是寻微问起来我们这几天去哪儿了,你别把她爹的事儿说漏嘴了。她爹那个模样,千万不能告诉她。原本身子就不好,要知道她爹是个没心肝的二百五,非得吐血晕过去。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裴真披衣坐在那儿,浑身透着股幽怨的气息。

百里决明摇摇头,真是被寻微那死丫头传染了。看这俩人,长得有夫妻相,脾气也是夫妻相,不成亲怎么收场?百里决明站起来,“不说了,你气着吧,回见。”说着,就踱步出去了。

裴真:“……”

论及他这个没缘分的阿父,他是真没想到谢岑关是那般人物。早年听过谢岑关几句传闻,都说他是谢家芝兰,宗族翘楚,行走坐卧、术法玄理都是同辈楷模。看来是死过一回,彻底抛弃枷锁做自己了。

“谢岑关,你们听过这个鬼怪么?”他问。

周遭的光影阴沉沉暗了下来,他的影子迅速膨胀,罩住了整个里间。童子推开门走进寝居,对裴真作揖。

影子里的恶鬼借由童子的肉身异口同声说:“不曾。”

有鬼魂询问:“要我们去探查此人么?郎君画技了得,令我等按图索骥,很快能找到。”

为了不被师尊发现端倪,同师尊在一处的时候,裴真令鬼影安分守己,封闭五识,是以他们都不曾见过谢岑关的面容。师尊虽然功体不全,又是个脑子缺根弦的笨蛋,但毕竟是阴寿五十余年的鬼怪,他不敢托大。

裴真赤脚下床,站在羊油蜡前用银剔子拨弄那高高低低的灯火。光影明明暗暗罩着他的脸,显得他神色难辨。

“也罢,”他怅惘地叹了一声,“他既然弃了这父子亲缘,我又何必巴巴地贴上去呢?”

“郎君说的是。”童子躬身。

他又歪头沉吟,“我记得谢岑关被师尊从心域里赶出来以后,说师尊的心域里藏了一个厉害人物。”他眯起眼,“我要找机会进师尊的心域。”

“您没有办法进去,他是百里决明,连谢岑关都被他驱逐。”

“会有办法的。”裴真淡淡地说。

无论如何,师尊所有的秘密他都要知道。

他踅身,曼声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传讯给初一、初二和初三,让他们带着车马货物,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