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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红布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的是一堆纸钞和一个素银的镯子。

那银镯上的纹络甚是简单,但因为保养不善的缘故,显得色泽发黑。

而一堆纸钞细细数下来,竟然有一千多块钱。

王进手里的欠条上,数额是一千五百块。

“早拿钱出来不就好了吗,这样我至于要你的破房子破地吗?”王进笑着说道,说着直接将那土地证扔给了邵瑜。

倒不是他不贪心,只是这么多村里人在,有眼睛的都能算清楚账,拿了邵家的现金和那么多粮食,差不多就能抵掉这些账了,如果还想贪房子和田地,恐怕这村子里的人就不会放他们离开了。

况且王进先前说的也是实话,房子和地确实不方便脱手,拿了也没什么大用。

“这个银镯子,就当是借钱的利息了,兄弟们,可以回去了。”王进笑着说道,打算离开,但却被老叔公给拦住了。

老叔公提醒道:“借条。”

老叔公是族中的长辈,哪怕再不喜欢邵小弟和张翠花,但还是要护着这两个邵家人,因而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提醒,生怕这笔赌债因为收尾不干净后续又拖累了邵瑜。

王进立马一拍脑门子,笑着说道:“瞧我,差点忘了还有借条。”

说完,王进将借条拿出来,直接摔在邵小弟的身上,顺便嘲讽道:“小邵,输不起就别赌了。”

王进自以为潇洒,岂料走了两步又被人拦住了,原本将债收回来的好心情,因着这接二连三的阻拦淡了不少。

“怎么?你们村的人输不起?这是不让我们走?”王进问道。

“我想看看你这个银镯子,有些眼熟。”拦住王进的人是刘老三的大儿子刘铁柱。

他母亲半年前丢了传家的银镯子,他们全家跟着找了好多天没找到,刘铁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镯子。

刘老三此时陡然一个激灵,赶忙上来拉扯自己的儿子,说道:“铁柱,你惹他做什么,咱们快回家……”

刘铁柱有些奇怪,之前还想出头的父亲,怎么这时候就害怕起来了,但他也没将父亲的怪异举动放在心上,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确认这个银镯子。

王进直接将银镯子拿出来,在空中抛了抛,很快就收了起来,然后问道:“小子,看清楚了吗?”

“这是我妈的镯子!”短短一瞥,刘铁柱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没往偷情上想,反而冲着张翠花骂道:“是你偷了我妈的镯子,你这个小偷!村长,咱们村子里出了个贼!”

王进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变化,不过他也很讨厌张翠花母子,便有心配合,将那镯子放在手心,凑到刘铁柱跟前,说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家的东西?不过,到了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东西,你想要回去,拿钱来买。”

刘铁柱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接着更加肯定,说道:“这就是我妈的镯子,这式样一模一样。”

“是刘三婶的镯子,我见过,就是这样的。”人群里有个中年妇女开口说道。

“小偷!”

“贼!”

众人议论纷纷。

张翠花此时怀里抱着一堆衣服,只觉得像是在接受公开处刑一样,使劲的往邵瑜身后躲。

“老四家的,这镯子是不是你偷的,你说话!”老叔公只觉得要被张翠花给气死了,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恨不得给张翠花来两棍子。

张翠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是刘老三老婆的嫁妆,可事到如今,偷镯子的名声总比偷人要轻一点,她也只能默默认了。

“老叔公,咱们邵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该怎么处理?”一个邵家族人问道。

“都偷东西了,还不把她送进局子里。”另一个平常和张翠花不对付的女人说道。

老叔公满脸疲惫,看着张翠花母子,眼神中满是沉痛。

如今是新社会,邵家再没有族长这个职位,但老叔公这么多年,实际上担任的就是族长的责任,族里的很多大事,都是由他来做决定。

“不行,我们邵家不能出劳改犯。”老叔公直接将这个事情定了性。

一旁的村长,虽然也不喜欢张翠花,但他同样也不希望村子里有人进局子,宁愿将这事烂在本村,便朝着刘铁柱问道:“铁柱,这镯子是你家的,这事你要怎么处理?”

“我要她原模原样的还给我!”刘铁柱说道。

王进眼珠子一转,立马大声喊道:“一百块,谁买!”

邵家被小混混们翻了一遍,现在哪里还能拿出一百块来,偏村长站在刘铁柱一边,威胁张翠花要是不把东西还给人家,那就送她进牢里。

张翠花万万没想到,她千防万防,防着那衣服露馅,没想到坏事却是坏在镯子上。

“没钱也容易啊,那土地证再拿来吧。”王进笑着说道,这镯子反正是白来的,王进也乐得看热闹。

张翠花此时心下许多念头转过,她不想坐牢,但也不舍得将田地让出去,一时左看右看,目光忽然看到了角落里的邵夏夏,喊道:“你们谁没讨老婆的,给一百块钱,我把大孙女嫁出去!现在就嫁!”

邵瑜闻言陡然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张翠花,就连刘小芸此时也是一副气到了极点的样子。

“妈,夏夏才六岁!”

张翠花闻言没有半点内疚,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六岁怎么了,再过几年就能生孩子了,为了一个黄毛丫头,难道你还要送亲娘进监狱,你这个不孝子!”

邵瑜懒得跟她争吵,而是看向老叔公,说道:“老叔公,您看到了,不是我不孝,是我妈容不下我,我就是割肉卖血,也不会卖了孩子,老叔公,我现在就要分家,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带着我的老婆孩子离开这里。”

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时双目赤红,语带哽咽,这模样让人看着心下不禁发酸。

老屋村的人虽然穷,虽然重男轻女,甚至在场也有人将刚出生的孙女送人,但绝对没有人像张翠花一样,将六岁的孩子送嫁。

一般人家送孩子,都是送过去当养女的,再不济就是童养媳,这样的方式显然也是拿不到多少钱的,而张翠花这样的送嫁,一般都能要到不少钱,但六岁的女孩子如果真的嫁出去了,遇到一个变态的人,鬼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情,甚至都不确定这孩子还能活几年。

村里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反而没有人开口应声,反倒是王进带来的一个小混混,打量了一番邵夏夏的样子,凑过去朝着王进说道:“王哥,我想……”

“你想都不许想!”邵瑜怒斥道,他现在只盼着邵夏夏年纪小不记事,不会因为这事留下心理阴影。

邵瑜内心也有些愧疚,他不该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让张翠花做成这件事,但一想到年幼的邵夏夏听到了这样的糟污事,他就觉得让张翠花产出再多的杠精值,也无法抵消可能对邵夏夏造成的伤害。

老叔公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有我在,谁也不能卖你的孩子。”

邵瑜朝着老叔公道了一声谢,朝着还在哭泣的妻子说了一声:“你去收拾一下,抱着冬冬,我带着夏夏,我们离开这里。”

刘小芸心下一片茫然,但听了丈夫的话,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时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也没带什么钱财,而是收拾了一家人的衣物,然后抱着襁褓中的小女儿,走出了邵家的大门。

张翠花见邵瑜一家想走,立时破口大骂起来,但很快就被邵家族人按了下去,这场分家闹剧,一直从早上闹到下午,最终张翠花还是将土地证交出去才换回那个银镯子。

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邵家堂屋里只有老叔公和村长还没走。

“你们啊,以后就好自为之吧,族里帮不了你们了。”老叔公这话,意思便是族里不打算再管这一家子了。

张翠花看着空空如也的堂屋,以及自己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切,她回想着,自己最开始只是想要掩盖住偷人的丑事,到现在,偷人的事情也确实没有爆出来,她也成功躲过了牢狱之灾。

但她付出的代价也极大,现在没了钱,没了田,少了个儿子,还背了个小偷的名声,她一时竟然算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老叔公看着她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家人没救了,他刚想离开,院子门却被人推开了,进来了两个穿着警服之人。

“谁是张翠花?有人举报她贩卖人口,请她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