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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然亲自翻土的时候,池仪一直侍立在侧,作为评论区指定未来权宦,她的各项配置都尤其适合大周的职场——精力格外充沛,而且聪慧机敏,在这个计时器具格外简陋的年代,对时刻有着非同一般的警觉,温晏然觉得哪怕当皇帝的不是自己这样被剧透过的穿越者,以池仪的能力,只要给她表现的机会,就很容易出人头地。

池仪:“陛下,钟统领快到了。”

温晏然点点头,扶着宫人站起身,早有准备的内侍捧上装了温水的铜盆,让天子净手,池仪则过来亲自替天子把用细绳束着的袖子解开。

她这段时间在思考该如何给本来就不算宽裕的财政逐步增加负担,远期的规划当然是大规模基建,至于近期,因为此时距离春猎已经不远的缘故,温晏然觉得可以找个由头来养一养马。

马匹是贵重物品,在大周,如果家中养有一匹战马的话,甚至可以用来抵消徭役,而且养马属于长期行为,马匹食量大,对居住活动空间也有要求,只要养的数量多,基本每天都是一大笔支出。

先帝晚年除了桂宫跟瑶宫外,还特地建了一座占地广阔的皇家园林,名为景苑,正好可以被温晏然用来养动物。

钟知微受召而至,正巧在西雍宫门前遇见了同来此处面圣的少府令。

单论品阶,少府还要高于内卫统领,而内官又向来跋扈,不过自认为被天子反复敲打过的侯锁,岂敢在皇帝宠臣面前气高,近来一直表现得格外谦逊,某些朝臣冷眼旁观内官们的变化,也十分佩服天子御下之能。

侯锁听闻钟知微的性格持重,确切点就是不够灵活,有意向对方卖好,悄悄提醒道:“今日陛下召我与统领一道过来,多半是有些花钱的事务要分派。”

“受教了。”

钟知微到底也在禁中混了多年,不用侯锁说得太细,也晓得那些待分派的事务跟武事多半有些干系,再结合如今的时机,大约也猜到,或许跟春猎有些关联。

前几代皇帝中,悼帝极爱游猎,从做皇储时起便好名马良弓,厉帝也常行猎于城郊,近臣们按这两位的爱好推断,觉得新帝就算不至于沉迷打猎,起码也不会觉得此类活动讨厌,却没料到在讨论喜好前,他们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需要解决……

作为一个年纪不大而且没受过正统皇家教育的人,温晏然根本不会骑马,她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出宫门,唯一一次去外头溜达还是登基大典那天,全程都坐在车子中。

——感谢原身的自闭,温晏然不管在能力上有任何缺陷,都十分说得过去。

“……”

本来以近侍跟朝臣们的贴心程度,是不会忽略小皇帝迄今为止还没上过马背的可能性的,奈何温晏然自从登基后,依靠自己出色的表现,成功给周围人留下了“天子可能什么都会”的错误印象,再加上温晏然隐露专权之姿,旁人也不敢随意插手皇帝的学习问题,所以直到距离春猎不满一个月的时候,大臣们才因为“嗯,朕从未骑过马”的回复,匆匆给钟知微临时加了一个辅导皇帝骑术课的任务。

钟知微在收到召见的旨意时,本来是以为皇帝想讨论一些课程的细节,不过听少府令所言,或许还有点旁的事情。

她仔细想了想,却依旧毫无头绪。

毕竟在钟知微看来,天子自然是世所罕见的圣明天子,但在知识面上却存在明显的偏向。

——皇帝本人不通武事。

虽然从之前宫中平乱的事情能看出,温晏然在战术布置上其实颇有些天赋,可惜没经过系统性的学习,难以确定当时的表现是否只是灵光乍现。

钟知微思忖之时,已经被内官引入殿中,朝着坐在上头的天子行礼,等候对方吩咐。

温晏然先问少府:“侯卿,朕现在有多少良马?”

少府令回禀:“京中各苑越有成马一千二百余匹。”

这一千二百余不是建平内的战马总数,而是皇帝个人名下的财产。

少府令想了一想,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话:“苑中良马虽经训习,亦多有性烈者……”

——他有些担心皇帝想骑马驰骋,却难以驾驭坐骑,反而因此受伤,毕竟天子虽然天赋特异,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马匹能够感受到陛下的无上威德,总不能等出了事之后,再责备那些良马不够忠心耿耿吧?

温晏然:“少府勿虑,此次春猎,朕打算坐车。”

反正她的终极目标是成为昏君,所以完全不介意在细节上表现得从心一些。

“……”

少府令先是一怔,随后恍然大悟——天子乃是稳重之君,一身牵系宗庙社稷,不因游猎涉险,乃是应有之意,大臣们见到这一幕,至多有一二轻薄之辈腹诽几句不够英武,却不会因此对皇帝的生命安全感到忧心。

天子这么做,是宁愿冒着被旁人小觑的风险,把问题背负在了自己身上,也要尽可能稳住朝中人心!

对于身边下属符合逻辑的心理活动,温晏然还能猜一猜,但侯锁的想法,已经超过了她能够把控的范围,温晏然虽然瞧出对方情绪上有着震动,也只以为是自己准备坐车的事情超过了对方的预料,接着嘱咐道:“朕今日唤侯卿过来,还有旁的事情要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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