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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然想,太康的寓意其实还不错,不过跟亡国之君搅和在一起,后人再取名的时候,大约就得避着这个名字走。

日近午时,桂宫内开始摆膳。

内官呈了一道名为“红锦肉”的菜肴上来——其实就是咕咾肉,温晏然前些日子亲自写的菜谱,正好南边运了贡物过来,膳房那边就用菠萝与柘糖做出了这道菜。

其实温晏然当时的原话是“正好尝尝南地特色”,她本来指的是菠萝,但落在少府中人的耳里,却被自动解读成了柘糖,并在摆膳的时候,还特地放了一小罐糖,在皇帝的御案上。

温晏然看到了糖罐,却没有太过在意,一方面是逐渐被大周的烹饪水平磨灭了对美食的热情,另一方面也是逐渐习惯了古人的智慧。

一个能造出混凝土的朝代,当然可以制造出白糖,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奇怪。

温晏然觉得,这道红锦肉的滋味虽不如穿越前,勉强也能入口,吩咐膳房那边多做一些,给朝臣们送去,先去太傅、太保,国师跟御史大夫、各部尚书等等,然后才是池仪。

至于张络,他这两日正在建平城内。

温晏然笑:“张常侍回来的时候,叫他过来见朕。”

一个威信足够高的天子的意愿,总能得到充分的贯彻,下午刚刚到桂宫这边,只换了身衣裳,便立刻过来拜见皇帝本人。

温晏然:“夏日暑气重,城内情况如何?”

张络:“依照旧例,太医署在各坊市中派了大夫,太医丞每日都亲去城中查看,免得署中官吏敷衍了事。”

其实市监每天都会把城内的消息递到皇帝的案头,但张络依旧会过来,将所见所闻细细禀报给天子。

张络:“臣回城的时候,正好遇见太学在举办辩会。”

温晏然看着张络,用目光示意对方仔细解释所谓的辩会到底是什么。

张络回禀:“太学拟定议题,让学生抽签分队,一者持正,一者持反,然后各抒己见,共议臧否。”

他跟池仪联手整肃太学,那些年轻人如何是这两位禁中权宦的对手,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便被分而划之,少数如卢中茂那样的明白人,反倒觉得这种做法不错,能提升年轻人的思辨能力。

温晏然:“……”

她发现,这似乎就是后世辩论队的雏形。

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深不可测。

就在皇帝感慨于古人智慧的时候,大周的土著也在为皇帝本人的智慧而惊叹。

曲安侯在京郊有一处别苑,今日池常侍途径此处,就顺道进来拜访同僚,跟钟尚书一道饮茶下棋。

钟知微如今在朝中算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府门前每日都人来人往。昔日部属、朝中大臣,更是连番上门拜访,她再不擅与人交游,也不得不大宴了几日宾客。

旁人也理解了,皇帝为什么要送钟尚书一处如此朗阔的宅子,但凡曲安侯府面积小一点,许多客人就得堵在街上。

一般来说,外朝之臣勾连禁中,容易为皇帝所忌惮,不过禁军一向与内官交往密切,池仪更是在钟知微离京后接手了内卫的掌控权,彼此情分与旁人不同,如今曲安侯终于回京,她一直不上门拜访才是奇怪。

池仪今日没有跟禁中故人谈论朝政,下完棋后,又召了乐师过来弹琴,等临走的时候,才道:“阎氏虽灭,然而其家族在定义盘桓多年,根深叶茂,故旧众多,还请将军小心。”

钟知微笑了笑:“我会时时写信回来,让陛下能及时掌握边地向。”

两人擅长的事务不同,但对皇帝的能力,都有着发自内心的钦佩之意。

池仪告辞回宫,一路上还在细想如今各地将领的情形。

先帝在日,除了中营之外,其它大营都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中,导致各营兵力短缺,等天子继位后,拔擢了许多年轻有为的人才充当主将,使得地方安定,如今东南西北各方都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态,可在池仪眼中,却存有将领拥兵自重的隐患。

池仪并不觉得连自己能想到的问题会被天子忽略,她细思良久,等钟知微回京后,才逐渐有所明悟——天子当日曾令师诸和宋南楼等将领强行拆除地方邬堡,同时清查豪族隐田,两边结仇甚重,从源头上减少了大将与豪强沆瀣一气的可能。

钟知微未必想到了一点,然而她只要秉持忠直之态,便能与陛下的安排殊途同归,池仪越是思忖,就越觉得能遇上这样一位天子,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