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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寨海拔在两千米以上, 原始森林遍布,雪峰高耸,群湖艳丽。

明明同在一个蜀中, 但锦城到千户寨,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

这是姜照一第一次来千户寨,

这一路上她直观地看到了这种神奇的地貌变化, 明明还是夏天,但千户寨的天气却并不似锦城的炎热,反而有种湿润的凉爽。

才下车,姜照一猛吸一口气, 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凉沁沁的味道,那应该是群山之巅,那些积雪的气息。

酒店的露天停车场旁是分段阶梯的人造小瀑布,泠泠的水声不断, 姜照一隔着那道瀑布景观墙, 看到了矗立在隔壁剧院的那一座巨大的菩萨像。

鲜妍的色彩勾描出菩萨的眉眼五官, 衣服纹饰,栩栩如生。

菩萨背靠群山, 浓云薄雾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壮美。

“走吧。”

李闻寂从车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 转过身。

酒店门口迎宾的男女都穿着传统的藏族服饰,个个笑脸相迎。

在前台登记完,

一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的行李, 带着他们乘坐电梯,到了七楼。

订的两个房间是相邻的,

工作人员帮着把行李放好之后就离开了,桌上放着一碟颜色漂亮的马卡龙, 那是酒店送给入住的客人的。

姜照一随手拿了一个喂进嘴里,将一些要用的护肤品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放到卫生间。

天色渐暗时,她和李闻寂在餐厅吃晚餐。

“我们什么时候去高梁山?”

姜照一才吃了两口,就出声问道。

“明天。”

即便是到了现在,李闻寂也仍不习惯蜀中人的口味,他吃得很少。

“这里温差大,山上更冷,你最好多穿一点。”

他提醒道。

“嗯,我带了厚衣服的。”姜照一点头。

吃完晚餐回到房间,姜照一走下木阶,在沙发上躺了会儿,她看见落地窗外明亮的灯光照见对面巍峨的群山。

她又站起来,推开那道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

这里的风,都好像是湿润的。

李闻寂就在隔壁,她歪着头往隔壁阳台看了两眼,玻璃窗里灯火幽微,她忽然想起来,他好像说过他不喜欢太强烈的灯光。

“呱~”

这声音来得突兀,姜照一反射性地转头,竟然在阳台左侧看到了一只绿油油的小青蛙。

她想起那颗晶莹的琥珀,还有那只方言味极浓的青蛙。

“看啥子嘛看,快过来!”

青蛙又说人话了,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你……”

姜照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他那儿走了几步,却也不敢过分接近,“怎么哪儿都有你?”

她是真的很疑惑。

“这就是缘分,你个小女娃儿懂啥子嘛,要是早知道你们要来千户寨,我就不自己走了。”

小青蛙不呱呱呱,说的全是人话。

“你们来千户寨干什么?”

小青蛙问了也不等她答,就自顾自地说,“嗨呀你们可要小心,千户寨的妖怪猛得很,你知不知道啥子叫地头蛇嘛?基本上都没得妖怪敢到这儿来旅游,你老公胆子是有点儿大哈。”

“那你为什么敢来?”姜照一也学着他小小声地说话。

“我怕啥子嘛,我有钞能力!”

青蛙很拽。

“超能力?”

“钞票的钞!”

“……”姜照一明白过来,她不甘示弱,“那我老公也有钞能力啊!”

银行卡上好长一串。

“哦哟,好不得了嘛,光有钞能力哪够,还要有人脉,懂不懂?”青蛙没那个耐心跟她多说些什么了,“行了行了,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哈,在这个地方要小心点,妖怪一般是不敢打人的主意的,但是他们对付不是人的家伙……”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骂你老公的意思哈,我就是说他们把戏多,让你老公小心点。”

从昨天到现在,

姜照一发现这只青蛙还真的不像是一只坏妖怪,想起他变化成人后,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形象,她说了声:“谢谢你,青蛙叔叔。”

忽然被叫了声叔叔,小青蛙有点沉默,过了会儿,它转过身,屁股对着她,“还是很有礼貌嘛,我走了哈。”

青蛙一蹦,就化成烟雾刹那消散。

姜照一忽然听到右边有推门的声音,她回过头,正见李闻寂出现在隔壁阳台上。

“你在做什么?”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她。

“没什么……”姜照一连忙摇头。

但想起那只青蛙刚才说过的话,她不由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李闻寂,这里也有很多妖怪吗?”

“也许吧。”

李闻寂显然对这些兴趣不大。

“那,要是他们收我们保护费怎么办?”姜照一小心翼翼地问。

“嗯?”

李闻寂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思及刚才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单薄纸张上无理嚣张的一段话,他面上却露出了些浅淡的笑意,声音也很轻:“他们会很礼貌的。”

“……真的吗?”姜照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那只青蛙是骗人的?

李闻寂却再没应答她,只是看她一眼:“早点睡吧,你今天应该很累了。”

坐了好久的车,路上她又没睡觉,只顾盯着窗外变化的风景看,现在的确已经十分疲累,所以她点点头,“好。”

洗漱完,姜照一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而隔壁房间却有一团黑气无声侵入玻璃。

“我们大人久等先生不至,没想到先生却还在这儿喝茶?”那黑气逐渐凝出人形来,瞧见坐在桌边的李闻寂,便冷笑了一声。

千户寨不像高楼大厦,华灯不寐的城市,这里的夜晚很安静,那黑影的声音便显得尤为清晰。

李闻寂慢饮一口茶,弯起眼睛,“既是请人做客,你们总是该拿出些诚意的。”

杯子碎作瓷片,尖锐的棱角毫无预兆地扎入了那影子的喉咙,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就被打散成一团模糊的血雾,穿过玻璃,坠下高楼。

与此同时,李闻寂从阳台一跃而下却又刹那幻化流星,落入对面蓊郁的群山之中。

栀子zhengli獨家对面山下的宅院灯火通明,

“我怎么看不出你原身是个什么?”坐在椅子上摆足了架势的卷胡子男人用一双眯缝眼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手里正把玩着一把藏刀。

李闻寂随手将那捡漏的请柬扔到他面前:“说说,你请我来的目的。”

“请你来?”

男人和身边站着的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老子不是请你,是教你规矩,让你来拜见老子!”

“你来的时候也没打听打听,在这儿是谁的地盘儿?你要是想安安稳稳地从这儿回去,就得给老子交钱。”

而李闻寂不动声色,目光一一掠过这院子里的所有人,仿佛根本没在听那卷胡子男人的话。

“你要是不识抬举,”

卷胡子男人大抵是还遇上过这么风淡云轻的,他冷笑了声,“我手里可还存着不少紫灯芯,你那个凡人妻子,怕是也得跟着你遭殃。”

但他话音才落,见年轻男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又没由来的,后脊背有点发凉。

可在这千户寨的地头上,他太习惯做土霸王的日子了,此刻也当然没在意心里的那点子异样,又道:“我和查生寺的胥童是老交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杀了他,你要是多出点钱,这桩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要是你不听话,我可就要为我那老哥哥报仇了!”

卷胡子旁边那个拄着拐的老头莫里听着他这话,再看那年轻男人的脸,心里就更添了些不安,能灭了查生寺所有的活口,这个人的本事肯定不一般,而现今又看不出他的原身到底是精怪还是其他什么,老头自当是觉得此人不好得罪,但偏偏,卷胡子就是不肯听他的。

“大人……”他开口想再劝。

可才开口,他却见被卷胡子握在手里的那柄藏刀出了鞘,卷胡子手里只剩个刀鞘,而那寒光凛冽的刀刃却已落入了那年轻男人的手里。

“你……”卷胡子瞪起眼睛,才要站起来,却见那刀刃又从年轻男人的手里脱离,迅速袭来。

而他的身体竟像是被控制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在卷胡子惊恐的目光中,

刀锋瞬间刺穿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椅背上。

这一切实在太快,院子里那些习惯跟着他作威作福的精怪见卷胡子被藏刀刺穿胸口钉在椅子上,脸上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似蛇一般的幻影,他们骤然惊慌起来,看向李闻寂的目光满是惶恐。

“这个位置,还是你合适。”

李闻寂的手指从头到尾干干净净,他的视线忽然落在身形干瘦的莫里身上。

“先生,我……”莫里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椅子上的卷胡子已经没了声息,院子里的其他精怪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这千户寨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去拜会?”

李闻寂看着莫里,听着像是真的在请教。

可莫里却出了一头汗,他低着头没敢迎上李闻寂的目光,“我们只是占着这一小块地方,在南边的鹿吴山上,还有一间客栈,那客栈的老板是入了非天殿门下的,我们平时的进项,很大一部分都交给了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灰暗的天色,昨夜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起来,睡梦中的姜照一瞬间惊醒。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群山的影子。

这是在千户寨,不是锦城。

起床的动力十分充足,她果断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进洗手间里洗漱。

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提前准备好的厚外套,姜照一背上包包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时,姜照一看见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领口的两三颗扣子还没来得及扣上。

他乌浓的短发有些湿润,大抵是才洗过澡。

姜照一猝不及防看见他半边的锁骨,她下意识撇过头,却听他说:“进来等我。”

他的声音在这个清晨添了几分低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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