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万一学会 神明终于开始好奇凡人的情爱……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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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天边多了一道混沌的黑气,那气流好似拥有生命一般,隐约还泛着些暗红的光芒,她的脸色骤变,忽然道,“一一,我们快走!”
姜照一只听见她这一声,根本没机会回头去看那诡秘的一幕,接着那黑气下坠,气流擦过她的肩背,令她脚下不稳,失去平衡,摔下了栈道。
“一一!”
她摔在底下的碎石堆上,尖锐的石头顿时划破了她的颈动脉,在淅沥绵密的小雨里,她半睁着眼睛,看见栈道上又一道影子坠落下来。
重重落地的声音就在耳侧,可她根本没有力气转头去看那个跟她一起坠落下来的女人。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变得很轻,漂浮着回到了栈道上,她往前的路却变成了一团被揉皱的青黑浓墨。
踏上长长的石阶,走入那飞檐朱碧交织的旧庙。
她在廊前,伸出半透明的手,摇响了那只挂在竹帘畔的白玉铃铛。
“姜照一。”
她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她,于是所有的画面转瞬扭曲风化,她骤然睁开双眼,满眼都是小橘灯里暖黄的光线。
她猛地坐起身,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身体的失重感犹在,而被尖锐石块刺破动脉时,血液微拂的热意也在侧脸。
“姜照一,”
李闻寂坐起身来,看着她,“你怎么了?”
仿佛他的声音才能令她分清噩梦与现实的界限,她转头看向他,眼眶里有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抓住他的手,“李闻寂,我姐姐没有死,她没有死!”
她在宜莲的厨房洗碗时,下午来找宜莲的那个女孩儿却忽然从外面推开了窗。
那女孩儿看着她的目光很冷,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的肩上有了一只小小的虫子。
女孩儿浑身都是血,肚子上破了个血窟窿,可看见那只虫子落在姜照一身上,她却露出了十分诡异的笑容。
后来的事,姜照一有些记不太清。
或因一开始是她自己走的,所以朏朏起初并没觉得不对,后来她上了山,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跳出来咬她的衣裳不让她走,到底也没能阻止她前行的脚步。
后来又来了两道影子,在朏朏急得转圈的时候抓住她就翻过重山,落在了那背面平原尽头的河滩上。
朏朏匆忙赶来,撕咬住那两道身影,她双足踩在河滩的冰凉的浅水里才清醒了一些,为了让自己不受那只虫子的影响,她就跳进了河里,可河水的冰凉并不能有效遏制这种对意识的控制,她情急之下脑袋撞上河边的石头,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好不容易保持住清醒的状态。
朏朏还在朝那两道虚无的影子龇牙咧嘴,它们没有血肉,它根本伤不了它们。
但忽然有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月华之下,姜照一站在水里,看清了那道骑马而来的身影。
她戴着素纱幕笠,整张脸都隐在素纱之中,但看身形穿着,便像是一个女人。
姜照一见她从腰间取出来一样东西,一拔竹塞,便燃起一簇火焰,她将那东西扔向那两道半透明的影子,影子见了火,骤然消散不见。
女人翻身下马,快步朝她走来,朏朏或是察觉到她没有敌意,便也一直按捺着,只用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姜照一被她从水里带出来,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只在姜照一身上拍了拍,那只应声虫便掉在了地上。
朏朏再度变小,落入她的口袋,而女人始终沉默,扶着她上了马,随后便一扯缰绳,骑马疾驰。
那时风声凛冽,姜照一浑身都是湿的,但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不说话,即便她的脸在幕笠之下并看不清,但姜照一就是觉得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女人或是瞥见那夜空里漂浮而来的点滴莹光,她便再扯缰绳,令马蹄停驻,她将姜照一从马上扶下,又自己翻身上了马。
“谢谢……”姜照一浑身都冷得厉害,出声时嗓子都在刺痛。
女人骑马转身,却又迟迟没走。
“不要再跟着李闻寂,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去,”她突然开了口,“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红线,缠住你跟他的,不过是一根祝融藤,因为那根藤,你才死而复生,而你却因为这个就嫁给了他,真的很儿戏。”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上那平原,你就不会有事。”
姜照一听见她的声音,她便瞳孔微缩。
这声音,
她不会记错的。
可女人在她愣神的刹那,便已经骑马往夜色最深沉处去。
“姐……”
姜照一往前跑了几步,她看着那道变得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大声喊,“姜奚岚!”
可女人没有停下,
连马蹄声都再听不见了。
“李闻寂,她一定是我姐,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的,”姜照一克制不住地哽咽,“我这么多年,我忘不了她,我忘不了她是跟我一起在朝雀山出事,我忘不了她的死……我一直保存着她给我发过的所有语音,我还总是看她以前过生日的视频,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
她近乎崩溃,失声痛哭。
好多年藏在心里,偏要一遍遍撕破的伤口,还是血淋淋的,不同的是,她今天终于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李闻寂上次见她这样一副模样,还是在宁州凤凰楼下。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由着她哭,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暖色的灯影里,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沉静。
后来她也许终于稳定了一些情绪,在他怀里抬头看他,看着他的下颌,“李闻寂。”
她的声音仍有些哭腔。
“嗯?”
他低眼看她,目光不自觉地便有些温柔。
“她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红线,她说缠住你和我的,只是一根藤,我本来已经死了,但是因为它,我才又活了下来,”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也就是说,是我搞错了,对吗?”
从来没有天赐的缘分,而上界众神陨灭,再也没有牵线的神话。
是她只看了那丝线的颜色,看了一本牵线的小说,就开始草率地相信起一段天定的缘分……
少年时的想法荒诞好笑,可她竟也真的因为那红线而四年如一日的给一个人写信。
“那的确不是红线,而是一根祝融藤。”
李闻寂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
“它建立了你与我之间的联系,也让你暂时与我共生,你死而复生,并且仍可以活过正常凡人的几十载。”
李闻寂从前之所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是因为他在凤凰楼下就看出,朝雀山上的一切,都是她最惧怕的梦魇。
“那就是我,真的搞错了……”
姜照一怔怔地看着床头那盏小橘灯里散出的光,那光色模糊成一片,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姜照一,”
李闻寂却伸手抬起她的脸,“是不是红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望着他,不说话。
“祝融藤缠住你与我两个人,这就已经是这段尘缘的开始,如你所言,红线是天定,那祝融藤与它,有什么区别?”
李闻寂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残存的泪痕,仿佛他看着她时,从来是如此认真专注的神情,“但如果,你因此而后悔,要与我结束这段与你想象中并不相同的婚姻,那我,或许现在还办不到。”
“我还没有找到其它延续你生命的办法。”
他说,“你离开我,会死的,姜照一。”
姜照一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要离栀子zhengli獨家婚……”
她的眼眶又变得有些湿润,“我不离婚。”
“嗯。”
李闻寂轻应一声,再度俯身抱她,他的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间,“我或许还不能明白人世间的感情,但是姜照一,我答应过你的,”
“你是我的妻子,你想让我爱你,”
“我就会去学。”
也许此刻,神明终于开始好奇,凡人的情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他也愿意为了眼前这个凡人妻子,去学会爱她。
万一,他能学得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