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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亮”这个称呼很多人叫过, 却是第一次从顾雪沉的口中说出来。

他音质太磁,又离得近,研磨着钻入她耳朵,像爱人间最亲最娇的昵称。

许肆月被亲眼睛已经开心到屏息, 又听见他这么叫, 鼻尖反而发酸起来, 她环住他脖颈,温顺倚在他肩上。

虽然昨晚喊着要他叫“小月亮”, 但实际上她没指望那么快听到, 雪沉的心上太多血口子,她的爱对他而言既突然,又冲动,很不值得信任, 哪能一夜之间就把他的伤填平。

冷落她, 不理她, 她都做好准备了,可她没想到,雪沉还是舍不得。

许肆月腻在他怀里, 不满足地央求:“你再叫我一声——”

“小月亮”三个字被他一说, 实在过份挠人, 她听不够。

顾雪沉敛眸,不肯配合了,许肆月并不气馁,满心甜软地贴着他,想放纵本性撒个娇,又害怕乱动会伤到他身体。

她想起顾雪沉话中的另一个重点,心虚问:“雪沉, 你怎么知道我说谎的,其实我……”

许肆月猜测是她行动太迟缓,不像简单撞出来的,才让雪沉发现端倪,正打算编一个更靠谱些的借口,手机突然震动。

她动作小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禁拧眉。

许樱?

……啊,录节目时候欠她的皮料还没给钱,说不定是来要钱的,那就不能不接了。

眼看着电梯还没有达到一楼,许肆月对顾雪沉软声解释了一句,转头接起许樱的电话,语气自然而然切换到冷艳镇定女总裁:“忘记给你钱是我的问题,这就转账。”

“不是钱!”听筒里,许樱急着否认,而后停了片刻,纠结地吞吞吐吐说,“姐姐,爸心脏病突发,刚醒过来,现在在华仁医院二病区,医生说尽力而为,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他闹着要见你一面,你……愿意过来吗?”

她唯恐许肆月不悦,赶忙解释:“我只是转达,姐姐,你完全可以不来的,全凭你的心情!”

许肆月口吻生硬:“谁让他犯病,就叫他找谁,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许樱迟疑地解释:“犯病是因为他把家里所有财产全部扔进那个让他着魔的项目里去了,天天做着东山再起的梦,结果就今天,彻底赔空一分不剩,所有身家,只留下一套不到百平米的房子拿来栖身,我妈……我妈哭闹一天了,要跟他离婚。”

许肆月很想冷笑一声,就听到许樱继续说:“然后真相也跟着公开了,那个项目的最深幕后是……深蓝科技,让他犯病的人其实就是姐夫,姐夫从一开始给他钱,就为了等到今天,把许家的财产都掏出来,全还到姐姐你的手里!”

许丞不是卖女儿么?

那就宁愿花时间,给他极致的希望,再彻底破灭,让这个女儿名正言顺得到他的一切,用最疼的方式报复他。

许肆月蓦的抬起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顾雪沉。

顾雪沉还是安静垂着眸,长睫漆黑稳定,刚吻过她的薄唇淡然抿着,整个人霜华如月,看不出一丝筹谋和手段。

许肆月心口酸楚和炙烫交缠,她有一会儿没出声,许樱怯怯问:“姐,爸又在喊了,你来吗?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许肆月深深吸气,“我也在华仁医院,我自己过去。”

挂断电话,她忍着泛滥的心潮,揉了揉顾雪沉手臂:“老公,你把我放下吧,我先送你回病房,然后要去一趟前面的二病区,你等我,很快的。”

顾雪沉不为所动:“今天上午你要江离转达的也是这句话,结果?天快黑才回来,我还能信你么。”

信任危机绝对不行。

但许肆月明白,雪沉真正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他听到了,他要陪她去。

许肆月眼窝发热,倾身挽住顾雪沉,依赖地贴过去,努力保持着声音平缓:“既然小月亮这么不可靠,那拜托大魔王陪我一起去好不好,你不要抱我,就拉着手慢慢走,免得我迷路。”

顾雪沉没什么表情,等她又拖着尾音娇滴滴唤了两声,他唇边终于浅浅翘了一点痕迹,又生怕这些甜蜜被夺走,匆匆收了回去。

许肆月让乔御送下来一件连帽的长外套,披在顾雪沉身上,给他把帽子戴好,扣紧他五指出门。

膝盖疼,她走不快。

顾雪沉怕她疼,走得更慢。

这样牵手走在月光底下,也是他从前不敢多想的奢求。

二病区到VIP楼的距离不算远,但前后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里面人多吵闹,是真正生老病死的苦辣,许肆月把顾雪沉的帽檐拽低一些,不让人随便看到他。

到了病房门外,许樱早就等在那,她看到顾雪沉吓了一跳,目光向下,在两只相牵的手上,见着一个手环。

比许丞这种大病还要深色一度的……危重病人手环。

许樱哽住,大睁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肆月没管她,抚着顾雪沉的背让他稍等,一个人走进去。

病房里三个床位,另两个都围满了人,说笑聊天的,另一边家属聚着打牌的,唯有许丞床边空荡。

他浑浊的目光对上许肆月,激动得想坐起来,脸上还有怒色,等到记起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身患重病,往后全要靠这个女儿过活,才又瘫软下去,流着泪叫:“月月。”

许肆月呵笑:“别这么叫我。”

月月,只有一个人可以叫。

许丞脸色灰白,不管旁边别人是否在看热闹,有气无力地道歉恳求,说尽各种理由,希望许肆月原谅,到头来还是要顾念父女之情。

“人活世上,什么也抵不过亲情,”许丞瞪着她,“肆月,爸爸是疼你的,当初只是被骗了,一时鬼迷心窍!你要相信,谁都不可能比爸爸更爱你!”

许肆月任他痛哭流涕,站在一米开外,蹙眉看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一句真心话?许丞,你话里话外甚至在挑拨我跟雪沉,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看?”

“如果只有这些废话,”她往后退,“那活着的时候就不用见了,等你过世,我再给你上香。”

许丞伸手抓她,嗓子里嗬嗬几声,到底跌回枕头上,无力道:“肆月,人都是会变的。”

许肆月停下看他。

许丞跟她对视,眼角流出粘稠的泪:“我有钱的时候,当然可以纵着你胡作非为,把你养得娇,也是我在外头的面子,我虽然心疼樱樱,但她确实没有你长脸,问题是情势会变,人更会变,眼看着家里一落千丈,我能怎么办!”

“你知道痛苦的滋味吗?”他问,“知道孤立无援什么感觉吗?你一个被我宠坏的大小姐,怕是疼都没疼过!在英国享了四年清福,还有什么不满的?为家里付出一些又怎么了?”

许肆月很奇怪。

眼前这个人明明生她养她,是她血缘最亲的人,却一次比一次更让她陌生。

或许是见过了爱的样子,才格外无法忍受这种让人恶心又苦涩的虚情假意。

她很淡地笑了笑:“我的事不值一提,但我知道有一个人,经过别人忍受不了的痛苦,熬过每一次身体和精神上的孤立无援,孤孤单单尝遍了所有要命的疼和苦,他从来不抱怨,也没有变过。”

“我已经见过这世上最好的,”许肆月直视许丞,“所以,你骗不了我了。许丞,是你把我推到雪沉身边的,我感念你这一件事,那套房子就给你留着了,你以后别再找我,要是还敢闹许樱,我就让医生把药给你停了。”

她恶劣地勾唇,吓唬他:“忘了告诉你,这医院是江家的,雪沉也插得上手。”

说完,许肆月没再看许丞一眼,转身出去。

顾雪沉却不在之前的位置,许肆月心一急,慌忙去找,许樱拉住她:“姐姐你别慌,姐夫说去前面拐角等你,可能是因为……我总盯着他看。”

许肆月审视她。

许樱摆手:“不是贪图美色!是……那个手环,姐夫他……”

“病了,”许肆月坦坦荡荡说,“但是很快就会手术,一定能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跟我出院回家了。”

许樱盯着许肆月,眼圈忍不住一红:“姐……你别哭。”

许肆月嗤笑:“傻子,我哭什么?我才没。”

她飞快抹了把眼尾,刚想离开,许樱又拽住她:“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上次在录制片场,我好像又被梁嫣那个绿茶婊给利用了,气不过最近就总去盯她,今天上午她爸被警察带走,她追出来的时候在打电话。”

“……给谁?”

许樱认真复述:“她当时离得有点远,我听不太清,应该是‘这件事是你挑起来的,别以为顾雪沉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沈家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早晚’……”

她用有限的脑子分析:“我想来想去,跟你和姐夫有关,还姓沈的,是那个……被迫退出娱乐圈的沈明野吗?”

许肆月眯了眯眼,很多错乱的拼图突然对上边角。

雪沉特意抹去过自己的童年经历和明水镇的往事,梁嫣虽然可以来骗她,但那些证据和确凿的过往,却不是她一人之力查得到的。

沈明野……被圈子封杀逐出后,恨上了雪沉,是么。

许肆月无暇多想,准备等晚上再跟雪沉细谈这件事,关键时期,不得不防备一切可能的麻烦。

她赶去顾雪沉身边,见他站在墙边,还很乖地戴着她亲手给扣上的帽子。

心顷刻变得软糯无力。

许肆月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红润愉快,飞扑过去,跟他十指相扣:“雪沉,他被你虐得可惨了,我受过的委屈你全都给我讨回来,我们这就回病房。”

来时的路走到一半,周围不再有人,通向VIP楼的路程安谧寂静。

顾雪沉停下来,再次俯身把许肆月抱起。

“你……”

“之前人多,你不让我抱,”他低声说,“现在行了么。”

许肆月怔住,借着路灯和月色着迷看他的脸。

她很乖地没有挣扎,糯糯藏进他颈窝里:“我不怕人多,谁来看我都愿意,我是担心我老公会累,腿会酸,抱着我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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