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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过雪山么?”

“上过,”持厌说,“临北侯府在山腰,上山一般从怀朔城北门出去,从南面上,南面坡缓。北面坡陡,而且连着大雪原,很容易迷路。”

沈玦把奏折堆到一边,在乌木案上摊开丈八匹纸,“我把地图摹下来。”

“少爷你还会画画?”夏侯潋好奇地凑过脑袋,“你怎么什么都会?”

“以前闲着无聊画着玩玩儿。”沈玦好像想起什么,干咳了几声,推开夏侯潋的脑袋,在雪白匹纸上落笔。

夜晚静谧无声,只有烛花轻微的爆响。沈玦摹好了图腾,持厌把衣裳穿好,坐到书案边上。夏侯潋左看右看,实在没看出这修罗恶鬼哪里像一幅地图。沈玦淡淡瞥了他一眼,将整幅画儿掉了个个儿,然后在空白处填满朱砂。

随着鲜红的线条连成一片,地图缓缓现出了形状。

“下面是山路图,上面是侯府地图。”持厌指着侯府,“侯府外围五步一哨亭,十步一望楼,里面关卡重重,过一道门查验一次身份,很难混进去。”

沈玦沉吟了一阵,道:“办法我帮你们想,先不急。持厌,你说说百里鸢吧,我们之中,只有你最了解她。”

持厌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沁凉的天风穿进月洞,勾连在他指尖。他沉默了片刻,说:“我遇见她的时候是在紫荆关,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犯病了,倒在雪原上。朔北太冷了,有很多醉汉喝醉酒躺在路边,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冻死的尸体。我以为我也要死了,但她救了我。”

“她为什么要救你?”沈玦问。

“她说她小时候听我吹埙不小心冻晕了,是我把她抱回了屋。”持厌说,“可我不记得了,除了她带我上雪山,我只有十四岁的时候跟着住持去过一回。”

“十一年前……她才一两岁吧?这么小就会听埙了?”夏侯潋震惊。

沈玦微微蹙起眉,问:“你熟悉她么,持厌?”

持厌点点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穹,轻声道:“百里一直都是个小孩儿,很小很小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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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雏踩着月光回了云仙楼。她这几天害怕刺客报复,在相识的一个姐妹家避风头。沈府她是不敢待的,沈玦好像不怎么待见她,每回见了她眼神都发着冷,只有夏侯潋在的时候他脸色才会缓和一点。她疑心沈玦是装给夏侯潋看的。

后来她才知道原因,有一回她在茶楼喝茶,听见邻桌嚼舌根,说她是夏侯潋的老相好,是红颜知己。这话儿铁定是传到沈玦耳朵里了,难怪他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

百里鸢已经出城了,她听闻厂卫在开平卫发现了她的踪迹。阿雏心里一面觉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一面又担心,百里鸢……她记忆里的阿鸢,要是被抓到了,会怎么样。

会死的吧。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她总是忍不住想起百里鸢月光下又黑又亮的眼睛,想起她甜甜地喊自己“姐姐”的模样。一个人做戏真的可以以假乱真么?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使劲儿甩甩头,她叹了一口气,进了门。

因为伽蓝的事儿,云仙楼许久没有开张了,处处显着冷清。姐姐妹妹都在堂下搓牌九打马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她回来,有人懒洋洋打了个招呼,她点了点头,回到自己院子。阶下堆满落叶,花圃里的花儿都枯了,枝蔓乱长,伸到小径上来。她打开红漆门,燃起桌上的一截短蜡,光盈盈地亮起来,她背后的影子拖着一长条,伸到屋顶上去。

她把包袱放在鼓凳上,转过身掀开落地罩上的珠帘,黑暗里影影绰绰现出一个矮矮的人影儿,坐在她的拔步床上,一双脚挨不到地,悬在红木脚踏上面。阿雏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开,百里鸢缓缓地露出一个殷红的微笑。

“你回来了,姐姐。”

阿雏尖叫了一声,一跤跌在地上,差点打翻了烛台。她转身连滚带爬想要出去,两个刺客关上了门,守在门口。她贴着门转过身来,黑暗里百里鸢一步步踱出来,站在她的跟前,低垂着漠然的眼,俯视着她。

要死了么?她惊惶地想。她给夏侯潋通风报信,一定会被杀的,像所有死在伽蓝刀下的人一样。

她闭上眼,寂静里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寒冷攫住了她,手脚都发着凉。她等待着一把刀或者一把匕首,刺进她的胸膛。

忽然,一阵熟悉的乳香味萦绕鼻尖,她被一双柔软的手拥住。

百里鸢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道:“姐姐,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回朔北吗,我来接你了,姐姐。”

作者有话说:

敲黑板。 本文真的HE,真金白银的HE。 番外会让潋哥喵喵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