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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顾觉非有关的这件事, 几乎立刻就传遍了京城。

谁不为他这两日内的起落而慨叹?

头天还被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老太师给压着。

旁人的举荐都过了, 没一个比顾觉非强的, 可偏偏死活不让自己亲儿子过。那架势, 俨然是不想让他入仕!

可谁能想,隔天老太师的好朋友陆九龄就把人给提拔上来了。

当着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怼自己好友不说, 还险些因为在此事上相左的意见撕破了脸。

千辛万苦, 总算是让顾觉非入职了礼部。

平心而论, 这理蕃堂主事的官职不高,也不过就是个正六品, 比起顾觉非原来待清贵翰林院时候的从六品,其实只高了半品。

可胜在有权啊。

理蕃堂这事, 有人觉得是肥差, 也有人觉得是苦差。总的来说, 看起来很不上不下。

很多人是想不出来,这位置上能干出点什么来。

旁人的议论, 只出于无知。

像是陆锦惜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深浅, 更知道顾觉非底细的,早已经聪明地闭上了嘴。

这一日,从朝上传来的消息, 其实还不少。

除了顾觉非这一桩之外, 方少行忽然获赐这件事也很值得人深思。

事情还要从下朝之后, 皇上去围场打猎说起, 听说是遇到了一点危险, 结果被随侍的方少行给挡住了。

于是就这么平白地,忽然落了个“救驾之功”,于是摇身一变直接成了一等侍卫,特赐兵部行走,还赏了一堆的真金白银。

前些日子辛辛苦苦把方少行参下去的老头子们,鼻子都气歪了。

这不仅是在打他们的脸,也是在打匈奴使臣的脸啊。

要知道,昨儿这家伙才在宫门口闹过事,皇帝当场罚了他俸禄,说什么“小惩大诫”,结果转天就给了更丰厚的赏赐,还给封了官。

连兵部行走都特赐了,摆明了有让方少行将来入主兵部的意思。

听说,兵部尚书黎梁在接到旨意的时候,一张脸是全都黑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等传旨的小公公走了,立刻就摔了茶盏。

可也没用啊。

皇帝的主意,谁能改得动?

满朝文武,那叫一个“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一时是连议和这件事前后本身都懒得去理会了,专心致志地开始挑方少行的刺。

这下萧彻就能轻松一阵了。

陆锦惜是晚上躺下来的时候才听白鹭说这事的,只觉得自己当初的预感很准,永宁长公主的判断更准。

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什么感受了。

她盖了锦被睡下,没一会儿就进入了黑甜乡。

次日天刚亮,她便起了身。

将府里的一应琐碎都料理妥当,又看了潘全儿跑腿列上来的先生名单,圈了几个靠谱的起来,要潘全儿准备上几份礼物和请帖,请他们明日来府上一趟。

之后,才收拾停当,掐着时辰出了门。

明月楼在琉璃厂附近,是在内城的外侧。

那边基本都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所以戏楼挺受欢迎,加之正对着的内城里面就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所以有身份的人也常来。

久而久之,便成了京中一处繁华富贵地。

以往陆锦惜的车驾曾经过此处,都没有很在意,一晃就过去了。今天,才算是她第一次到了此地,真真切切地看了个清楚。

楼外的柱子上都刷成了一片红。

地面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穿戴整齐的侍女行走其间,也有添茶水的小二热情地招待客人。

这个时辰,人还不算很多。

陆锦惜带着人一来,门口伺候的人立刻就看见了。

即便不认得她,可看这穿戴打扮,还有带的这几个丫鬟仆役的气派,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那态度放得很恭敬:“下午的戏场子正要上呢,给您备个雅间?”

都不问是不是坐大堂,开口就是“雅间”,挺上道啊。

陆锦惜一笑,道:“昨儿让人来定下的黄字二号,前面引路吧。”

“哎哟,原来是将军府的贵客。”

小二这时才一下醒悟过来,猜出陆锦惜是什么身份,暗惊了一把。原本就热情的笑容竟然又真切了几分,摆手在前引路。

“您里面儿请。”

陆锦惜迈步就跟了进去。

因这地儿来的达官贵人不少,所以很多人瞥见她也没多想,毕竟这里就是个听戏的地方,谁都可以来,谁来了也不奇怪。

所以不多时,她就已经坐进了靠着戏台子这一侧的雅间。

栏杆上雕鹤刻竹,外头就是戏台子。

有一道珠帘垂了下来,专门给不想被人看见的客人准备,用以隔绝外面人的视线。陆锦惜当然不想被人看得太清楚,所以这珠帘立刻就放了下来。

略点了几样吃食,她就遣走了伺候的外人,只留了青雀。

与宋知言约定的时间是午后,她来得算早的。

至于宋知言那边,却是不用担心,自然有一开始为她料理过此事,也受过她恩惠的印六儿将人带来。

不,其实现在应该说是“陆印”了。

面前的酸枝梨木雕漆圆桌上,放了一盘瓜子。

陆锦惜也不看那台上劳什子的黄梅戏,只在满堂咿咿呀呀的声音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仿佛半点都看不到青雀那忐忑的神情。

未时许,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夫人,人到了。”

是印六儿的声音。

自打当初那件事了结之后,他就进了步军隼字营,旁人见了也得恭称他一声“陆大人”,可在对着陆锦惜的时候,他姿态却不高,甚至压得很低。

单听这声音,陆锦惜就赏识他。

自己心里对自己有数,就很难能可贵了。

旁边青雀手心里都在冒汗了,陆锦惜还镇定自若,拿了桌上那绸巾擦了擦手,才道了一声:“请进。”

外头门开了一条缝。

先进来的却不是刚才在门外通报的印六儿,而是当日议和大典结束后,在宫道上拦住陆锦惜的那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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