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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在最开心的时候被兜头浇一盆冷水,都会觉得扫兴至极。

左正谊气得差点冒烟儿,愤怒道:“我表现这么好,凭什么不能上场?”

郑茂一脸虚假的沉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你知道我说了不算。你去问周经理吧,他说不能上场,就是不能上场。”

“……”

左正谊两眼冒火,猛地一摔门,跑前台替补席上坐着去了。

周建康正在等他。

周建康今年三十六岁,比左正谊早出生整整十七年,差不多能当他爹。

如果说WSND是左正谊的半个家,那么周建康确实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爹。

——左正谊十五岁那年,是周建康亲自跑到潭舟岛,把他接来上海的。

在那之后,他们并不经常见面,但只要见到,总会好好聊几句。

周建康会问他最近状态怎么样、打得好不好,还告诉他,遇到困难可以找自己,然后鼓励他加油。

这让左正谊一度以为,周建康是个好脾气的领导。

后来才知道,其实周建康的脾气很暴,之所以只对他和颜悦色,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当着周建康的面哭了八个小时,硬生生把周建康哭心软了,从此化身为“慈父”,不忍心对他说重话。

后来,左正谊调入一队,他们开始频繁接触,周建康的态度也变得严格了。

但这种严格里带几分“刀子嘴豆腐心”的意味,以至于,左正谊根本不怕他,跟他顶嘴是家常便饭,偶尔被骂烦了,还会反过来“教训”他几句,说他不懂游戏不懂中单,整天站在领导的角度瞎指点,真烦人。

周建康每每被气得要死,又毫无办法。

毕竟,左正谊的carry程度足以令任何一个质疑他的人闭嘴,黑粉骂不动,领导也没话说。

但领导最擅长的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左正谊心想,周建康怕不是更年期了吧?就算对他冒险选伽蓝的举动不满意,也应该打完比赛回基地再开会啊。

比赛打到一半禁止他上场,发的是什么疯?

左正谊在一队待了一年多,除非生病,可从来没替补过。

他不仅是中单,还是指挥。

指挥怎么能不上场?

左正谊黑着脸,到周建康身边坐下。

这是位于主舞台下方的观赛区,和普通观众席在同一侧,中间略有间隔,坐的都是官方工作人员,属于VIP观战区域。

但没有选手喜欢坐在这里。

从这个角度看比赛,是左正谊有生以来第一回 。

“你没事吧?”左正谊毫不客气,阴阳怪气地对周建康说,“有事就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第二局比赛还没开始,主舞台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他上一局的精彩操作集锦。他欣赏自己的同时,越发觉得周建康脑子有病。

但仿佛预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周建康没被他的出言不逊激怒,反而问:“不高兴了?”

左正谊冷哼一声,不回答。

周建康说:“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下场吗?”

“知道啊。”左正谊说,“领导对我不满意,就要整治我呗。”

“你知道个屁,兔崽子。”周建康白他一眼。

左正谊噎了下,不服气道:“不然呢?还有什么理由?你说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他伸出双手做“请”的姿势,一脸假恭敬,实际上像一只奓了毛的凶凶猫,已经躬起身体准备战斗,但凡周建康哪句让他不顺心,他就会一爪子呼上去,把周建康挠个满脸花。

周建康却没训他,叹了口气,出乎他意料地说:“正谊,我看着你长大的,太了解你了。可你根本不理解我。”

“我怎么不理解你了?别搞那套‘领导也很难当,领导也有苦衷’的话术好吧?无聊。”左正谊往椅背上用力一靠,打了个呵欠。

周建康难得没被他三句话气出火,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局你的伽蓝玩得很好,全场沸腾,我坐在这里被观众的呐喊声震得耳朵都快聋了。”

左正谊轻哼了声。

周建康不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说:“每个看过你比赛的人,都会为你热血,我也会。但你知道吗?我的血越热,就越害怕。”

左正谊没听懂,疑惑地投去一眼。

周建康才三十多岁,竟然捏着一副七老八十的感叹腔调说:“电竞圈所谓的天才不少,但你这种水平的,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一个,至少前十几年我没见过。能拥有你是WSND的幸运,但这种幸运也是压力,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怕没养好你,一不小心‘伤仲永’。”

“……”左正谊微微一顿,低声说,“倒也不必。”

“怎么不必?你现在根本不服管教,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又能赢,我想敲打你都找不到机会。上回因为雪灯的事跟你谈了几句,以为你至少能收敛几天,没想到今天你还变本加厉了。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但我赢了啊。”

“你能一直赢?”

“能啊。”左正谊昂起头,“为什么不能?”

“……”

周建康被堵了一下,气道:“盲目的自信是自大!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膨胀要不得,左正谊!”

主舞台上灯光变幻,第二局比赛已经开始了。

左正谊的替补中单叫小林,年纪比他还小,是WSND最稳定的“饮水机管理员”,今天临时被安排上场,明显很紧张,操作不太流畅。

也不知道指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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