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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正谊知道,这种“怪罪”本质还是依赖。

——纪决应该陪在他身边,借一个肩膀给他靠。可这个人偏偏伤他最深,逼他不得不站直,哪儿也靠不住。

左正谊厌恶极了,他要把这死不掉的依赖也连根拔除,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真正独立的,坚强的,什么都不在乎的。

为此,左正谊对纪决的态度反而“友好”了点。

他怎么对待张自立等人,就怎么对待纪决。不再拒绝和纪决单独说话了,甚至会帮忙给他递东西。

是一盒酸奶,宋先锋买来分给大家的。

左正谊的手伸过去时,酸奶盒捏在他指间,递到纪决面前。

纪决微微愣了愣,盯着左正谊的手,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普普通通的酸奶,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后来那盒酸奶纪决没有喝,他揣进口袋里,晚上来敲左正谊的门。

是6月30日的晚上,第一场小组赛前夕。

左正谊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一打开门就被纪决塞了一大堆纸袋,触感热的。

纪决说是当地小吃,他刚才出去买的:“给你吃。”

“辣吗?”左正谊没拒绝,“孙姐让我忌辛辣。”

“我知道。”纪决说,“都是你能吃的。”

他站在门口,发丝微湿,身上带几分潮气,静静地看着左正谊。

首尔今晚下了一场雨,淋湿半座城。

异国他乡的雨水和晚风以纪决为载体,迎面扑到了左正谊身上。他轻轻嗅了一下,客气地说:“谢谢。”

纪决为这两个字而沉默了几秒,半天才问:“明天的比赛,你会上场吧?”

这是一句没必要的交流,朴教练今天下午当着大家的面交待过左正谊的轮换情况,每个人都知道。

左正谊点了点头,说:“明天会上,后天看情况。”

小组赛每天一场BO1,第一天打北美战队,第二天打越南战队。

纪决又沉默了一下。

他的个性底色是冷漠的,五官棱角也如冰雕,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之感。这跟长得好不好看无关,他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不好接近”,不讨人喜欢。

但这是心情不好时完全不伪装的纪决。

他在左正谊面前大多时候是收敛的,包括此刻。

但凶气收敛了,却也笑不出来,整个人就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得近乎木然、空洞。

他看着左正谊,左正谊也看着他。

半晌,纪决道:“你的手会没事的,很快就能治好,别怕。”

“我知道。”左正谊撇开脸。

纪决似乎察觉到他不想看自己,低下头说:“比赛我会非常认真拼命地打,你可以相信我。”

“嗯。”左正谊应了声。

纪决又道:“那好吧,你趁热吃,吃完早点休息。我走了。”

“嗯。”

一个转身离开,一个回手关门。左正谊把装食物的纸袋放到桌上,打开来,每样尝了几口。

他现在是一个人住,严青云不知被纪决安排到哪个房间里去了,换房换得悄无声息。左正谊虽然有点无语,但现在根本没精力去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睡觉之前,他又涂了一遍药膏,扶他林乳胶剂,镇痛抗炎用的。

待药物慢慢地渗透吸收,左正谊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试图感受那痛觉究竟有几分。

但事实上,这几天他都不太痛,偶尔才会有一点点感觉,非常轻微。

左正谊往好处想,他的确是幸运,发现得这么早,也许是因祸得福呢?

他不该因为这个影响心态。

明天是世界赛的第一日,他将再次走上最高战场。

说什么为自己创造新的辉煌之类的话太官腔太俗气了,但左正谊的确想比去年爬得更高。

——他不想再当亚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