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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大了的,你能不能看看我。

她说完好半天,陈妄都没说话。

孟婴宁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几分钟,或者一个世纪,她听见他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陈妄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温暖。

“宁宁。”

“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陈妄看着她,低声说,“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他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疲惫,也有很沙哑的温柔。

男人眼低是影影绰绰的,她读不懂的情绪。

他是这么说的。

视野一片模糊。

孟婴宁才意识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陈妄早就看出来了。

她的喜欢,他其实全看出来了,所以他最近偶尔会用那种探究的、很复杂的眼神看她。

他什么都知道。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这段时间都做得这么明显了,看不出来才不正常。

一直以来的没点破,甚至今天所谓的成人游戏,所谓的要她换个人,不过就是拒绝的意思而已。

偏偏她还不死心,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不知好歹地要问出个结果来。

她把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自尊摔在地上,把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摆出来,把一颗心脏剖出来捧到他面前,她想告诉他。

你看,它为你而跳动。

它可以是你的。

我也可以。

他却不要。

他说她不爱惜自己。

他一定认为她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随随便便就往男人身上贴,没有羞耻心,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不放过。

孟婴宁难堪地低着头,死死地咬住嘴唇,很压抑地哭。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她踉踉跄跄地从他身上爬下去,动作慌乱得毫无章法,哗啦啦的声响,沙发上的塑料袋子和碘伏瓶子全被扫到地上。

孟婴宁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对不起。”

眼泪落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形水渍:“对不起……”

孟婴宁低垂着头捡掉在地上的棉签:“你自己换药吧,汤应该快好了,米饭也在锅里……”

她忍着哭腔,语速很快地说:“别的菜不会烧就先放着,汤要记得喝,那个牛肉好贵,你不要又不吃……”

孟婴宁说完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拽过外套和包,埋头穿鞋。

防盗门被压着推开,然后重新关上。

她没再看他一眼。

陈妄靠坐在沙发里,眼神很空。

一片寂静里,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人站起来,走到门口开门跟出去。

空荡荡的老楼楼道里有鞋跟踩在台阶上的声音,然后一声轻响,再次恢复平静。

陈妄下了楼,出来的时候孟婴宁刚好走到小区门口。

夜风很静,她外套抓在手里,没穿,长长的腰带拖在地上,她像是完全没发现,低垂着头,慢吞吞地往前走。

陈妄保持着一点儿距离,无声无息地跟在她后面。

他看着她出了小区,拐上人行道,时间不算晚,偶尔有两三行人和她擦肩而过。

她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走,走过了公交车站,又过了地铁站。

再往前走是一所中学,这会儿大概是高年级的学生刚下了晚自习,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笑嘻嘻地往外走,学校门口有小商贩推着推车卖小吃零食,油炸食品的香味四散在夜色里。

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她身边跟着个高大的少年,女孩指着一个小吃车,扬起小脸说:“我想吃这个鸡排。”

少年看都没看:“不行,垃圾食品。”

女孩子不高兴,皱眉瞪他:“我要吃!我又不总吃,你怎么天天这个不让干那个也不让干!你好烦人!”

少年被她吵得烦了,抬手弹了弹她额头,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吃。”

他说着,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小吃推车前,买了一份鸡排。

孟婴宁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

那女孩吃到鸡排,嘴巴里咬着,被坏脾气的少年扯着手拉走了。

学生渐渐散了,校门被保安唰地拉上,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孟婴宁慢慢地蹲下了身,手里的包和外套都丢在地上,手臂环着膝盖抱住,头埋下去。

然后纤细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陈妄听见很低的啜泣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刚开始只是细微的,像受伤的小动物,然后一点一点变大,女孩子止不住的哭声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蹲在路边,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崩溃般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