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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黑的,喷吐出寻常人看不见的黑气。他们口中有一种因口舌而滋生的精怪,名为“吊舌”。尖刻辱骂、诽谤他人、好生是非最易滋生这种东西。

这种精怪,他向来不管,只是看罗玉静这模样,易被“吊舌”激怒,继续待在这里她恐怕是冷静不下来。

苦生一把将罗玉静从凳子上提起来,带着她离去,点了一把安魂香塞给她。

走出一条街,香燃了一半,另一股更加浓烈熏人的烟气扑来。

前方一户人家门悬白灯,门口蹲着一个妇人,正在烧香焚纸,弄得烟气缭绕,正巧便是之前那些汉子说的董家。

路过这家门口,罗玉静望着那个烧纸妇人,而苦生按住嗡嗡震响的诛邪剑,目光锐利逼人。

“此处有厉鬼?”之所以是疑问,是因为他感觉到的这股厉鬼气息十分微弱,像是被什么遮掩住气息。

恶人死后大多会化作厉鬼,而因为横死、怨愤而死的人,也很可能化作厉鬼,一旦变作厉鬼,只要杀了人,身上怨气戾气加重,有修为的道人往往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便能感应到,可他如今站在如此近的距离,才察觉到一丝厉鬼气息。

苦生朝那烧纸的妇人走过去,说道:“你家中有厉鬼,我可帮你诛鬼。”

妇人面容憔悴,反应迟缓,听他如此说,忽然流露出惊慌之色,排斥道:“我家没有厉鬼,没有,不用!”慌慌张张拒绝罢,站起身回去屋内,连院门也一同关上了。

看她神色慌张中分明带着些心虚,说到厉鬼时还按了按怀中,苦生察觉不对,直接跳上院墙进去董家。

他从前诛杀厉鬼妖邪,也有遇上家人不愿意的情况,苦生从不管他们的意愿,他只有诛杀厉鬼一个目的,谁都阻止不了。

见他竟然直接闯入家中,那妇人吓得直往后退:“你们要做什么!”

苦生上前一步刚要说话,被罗玉静一把推开,她问:“害死你女儿的是什么人?叫什么,住哪里?”

妇人垂头哭泣:“我女儿死都死了,这事莫要再提起,让她安息吧。”

“安息什么?伤害她的人不死,她永远安息不了!”罗玉静再问一遍。

妇人看她纠缠不肯罢休,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周围街坊都知道,不就是住在城西彭家的那个彭元,他惯爱做这种事,又无人管。不知道你们两位是什么人,要做些什么,只求别连累我们,赶紧走吧。”

彭元?罗玉静听这名字耳熟,一下想起来方才不久前遇到的那个骑马男人,难道这么巧,真就是他?

苦生把罗玉静推到身后,直接对妇人道:“你的女儿已经变作厉鬼,此时你将她藏起,最迟三日后她便会反噬,到那时你是白送性命。”

妇人瞪大眼,一下激动起来,捂住胸口道:“不会的,她是我女儿,最是听我的话,怎么会害我!”

“厉鬼不再有神智,她认不得你。”苦生道,“将她交出来吧。”

妇人听他这般说,一下子委顿在地,大哭道:“不!不!我的女儿太可怜了,她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她已经变成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不要杀她,要杀就杀我吧!”

苦生不动,见她爬起来,忽然转身要跑进房中藏起来,苦生上前一下劈中妇人后颈,让她晕倒过去。

妇人一倒,怀中滚落出一个小泥人。

这泥人捏成少女模样,身上系着头发,泥土呈淡红色,一股血腥气,瞧着是用了某种邪法把魂魄暂时留下。

民间许多人不知这些邪法厉害,往往因为不愿亲人爱人逝世,去些野庙求心术不正的所谓大仙,花钱弄来这些后患无穷的邪法。

若是拘住普通魂魄也便罢了,附身在泥人里,顶多让人怨气缠身,带着这泥人的人从此缠绵病榻,若是拘住厉鬼,等到那厉鬼从泥人里出来,凶性大发,动辄便要灭门。

将那倒下的妇人放到椅子上,苦生正要去捡泥人,罗玉静先一步将那泥人捡起。

“……做什么?”苦生心生不妙,“将泥人给我。”

罗玉静咬唇,拿着泥人后退。这董家院子角落有一口井,罗玉静退到井边,苦生追了几步,停下来。

“你想做什么?”苦生握着颤动的诛邪剑问。

罗玉静坐在井口边,说:“我要让她出来,亲手杀了那个彭元。”

苦生:“不行。”

罗玉静:“为什么不行,她活着时没办法替自己讨一个公道,连死后也不能吗?”

苦生:“……不行。”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诛邪剑颤动更加厉害,罗玉静一咬牙,往身后的井里看了眼,思索是否能藏到井里。

“等等!”苦生见她要跳,退后道,“这井很深,不比上次的浅井,你若坠下去,我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