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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在纪家都做了什么的。

光是勾引纪长泽就做了无数次,只是没成功罢了。

还有纪长泽的书房,她也悄悄打探过不少次了,直到后来五驸马告诉她,纪长泽家都成筛子了,她才没再那么殷勤的要去“打扫”书房。

结果,九公主居然就这么故意笑吟吟的跟她说投桃报李。

香兰咽了一口口水,求救一般的看向纪长泽。

然而,这个乡下来的九驸马,就跟看不懂这么简单地暗示一样,一直笑着看向九公主,嘴里还在说:

“公主真是仁善。”

香兰:“……”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刚来纪家的那几天。

那个时候也是纪长泽把她使唤的跟老黄牛一样,九公主闭眼吹他善良。

不是。

这一家都是有毛病的吗??

九公主可不知晓香兰内心有多么崩溃。

被自己的驸马夸了,她内心羞涩着呢。

羞答答的就进屋看书去了。

春竹陪在她身边进屋,进去之前还先警惕的看了一眼香兰,发现她没有做出之前那些勾引人的举动,才放心的跟着进屋。

进去之后,她一边熟门熟路的拿起抹布擦桌子,一边对着江心厌抱怨;

“公主,奴婢瞧着这香兰一点都不像是粗使丫头,干活也没您说的那么麻利,尤其是擦桌子,每次都是擦一遍就了事,根本不用心。”

“谁家的丫头干活是这样的,早就被管事的给赶出去了,何况她又那个长相,怕是五驸马送来膈应您的吧?”

江心厌一开始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自从发现纪长泽对香兰的态度就是对待一个普通丫头(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嫌弃对方干活不利索后),心态就转变了。

“她如今瞧着还好,干活也勤快,五姐夫送来的丫头,也不好送走,我们对她态度好点,过个几年就放她自由,也算是两全了。”

春竹憋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看到香兰冲着驸马爷暗送秋波的事说出来。

反正驸马爷也没上当。

这个香兰是五驸马那边送的人,想送走是不可能了,不然前脚送走,后脚宫中就能给公主安个善妒的名声,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磋磨。

既然驸马爷不上当,她还是别说出来,平白让公主不高兴。

春竹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

她真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香兰身边,看住她,不要让她趁着公主进屋就勾引驸马的好。

院子内的场景却与春竹想的完全不一样。

等江心厌春竹一走,院子里只剩下香兰跟纪长泽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状态。

就是那种,仿佛命悬一线,时时刻刻感受到紧张感的痛苦时刻。

香兰悄悄挪动,打算不动声色的躲到柴房里。

然而,她还是被抓住了。

“香兰啊,你之前说你们府中的奴婢一个月多少月钱,每个月发多少布料,一个府中有多少奴婢来着?”

“你不用紧张,我就随便问问,你回答的时候可以顺带把地再扫一遍。”

香兰;“……”

来了来了。

她最近都放弃勾引纪长泽了。

不然谁能在只要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对方就催着自己干活还能做到勾引的。

此刻纪长泽终于还是问了,给香兰的感觉就像是头顶上一直悬挂着的刀终于落了地一样。

她认命的一边开始扫地,一边回答起了纪长泽的问题。

至于纪长泽为什么要问五驸马府中的情况?

这个乡下来的驸马爷一直都致力于向其他权贵靠拢,想要打听一下学习一下太正常了。

她虽然离开府中有几年了,但毕竟是从小在那长大的,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就这么心底带着对“啧,到底是个乡下人”的鄙夷,叭叭叭的全说了出来。

纪长泽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敲打着不存在的算盘。

要知道,五驸马的父亲可不是世家出身,母亲虽然是官宦之女,但家底也不行,能赔给女儿多少嫁妆。

可就是这样的一家人,光是一个府中养着的婢女仆从就有一百多个。

比得上公主府的用量了。

公主府靠的是皇帝的补贴,五驸马家里靠的是什么?

再核算了一下五驸马每次出行选的地方,吃的菜,去玩的地,那些婢女仆从的月钱,补贴。

纪长泽很快在心底得出一个五驸马手里该有的钱数目。

甚至五驸马家里账上的银钱数目,他也算了个大概。

五驸马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

他派人来想要搞离间。

结果纪长泽反手就偷家。

第二日,纪长泽照常来到胡伯家,一起吃了一顿早饭。

胡伯虽然被人家胡伯胡伯的叫,但年岁算不上很大,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生的是身强力壮。

只是最近因为儿子女儿没了消息,看着憔悴许多。

瞧见纪长泽来了,他精神倒是好了一点,将人迎进了屋内才低声说:

“我按照你之前的话,把你给我的那些钱洒了出去打听,果然打听出了一些东西,凤国四处已经乱起来了。”

“意料之中。”

纪长泽一点都不意外。

凤国自从皇帝开始不靠谱之后,上行下效,只要是掏的出钱,就能买官。

官员的大小取决于掏钱的多少。

甚至就连京官都能买卖。

当然了,除非是一部分家里本来就是官宦人家,花钱买京官为儿子铺路的,不然大部分买官的人都是冲着当一方父母官去的。

毕竟只有天高皇帝远,他们才好操作,才能更简单的将自己花出去的钱从百姓身上赚回来。

原本的青天大老爷变成了一个个吸血鬼。

而且这些人没什么下限。

谁花钱买官只是为了能好好做父母官啊。

他们习惯了用钱摆明,若是苦主闹,就花钱贿赂上司,上司不收没关系,只要钱方面到位了,总是会有比上司更高的官员收的。

官员本来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基石烂了,根子也就烂了。

“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实在是没活路了才闹起来,大多都是没扑腾两下就被当地官府镇压,一些官府没报上来,一些镇压不住才报上来。”

纪长泽问:“那些报上来的,朝廷怎么处理的?”

胡伯神情悲悯:“派出军队镇压了。”

又是一个意料之中。

但心底总是要不好受一些的。

朝廷哪怕连问一下原因的意思都没有,也不去想想为什么好端端的,风调雨顺的,原本老老实实的平民突然暴动。

就这么直接处理了,平民们死的一个不剩下,逼他们造反的官员却还是好端端的坐在公堂上。

这样处理的确是可以一时间镇压住剩下一部分蠢蠢欲动的人。

但没用。

再继续下去,反正不造反也是个死,造反了也是死,人们还是会选择造反,这样哪怕是死了,死之前也能吃一顿饱饭。

胡伯见纪长泽若有所思,也不敢打扰。

他的家乡遭灾,据说是那边乱的不行,人们流离失所,还有匪徒。

他丢下京城中的产业亲自去找,只找到老宅烧成了焦炭的样子。

女儿是嫁给本地一家富户人家的,也同样是被烧成了灰。

胡伯没找到儿女,只能回到京城每天以泪洗面,直到有个从之前那些劫难中逃回来的老乡告知他。

家乡根本就不是遇到了天灾,而是人祸。

今年家乡风调雨顺,本来大家过得很好的,可有个新官走马上任,一上来就要求城内富户们交钱,不光是这些富户,就连老百姓也上调了税收。

老百姓们不懂这个,富户们却是有人知道的。

他们不愿意当冤大头,就联合起来,商量着将这个吃相难看的官员告上朝廷。

当时大家填写联名状,几乎是有头有脸的人都参与了。

胡伯的儿子和女儿的夫家也在其中。

结果联名状要递上去的前一天,城内遭了匪徒。

所有签下联名状的人家,全都被烧杀抢劫一空。

而当时那些人杀红了眼,连普通的没有参与这些事的百姓都没放过,当然,也可能是觉得只杀那些人的话实在是太过显眼,这才随便找了一些普通人家杀。

当时城内乱了三天。

三天里,火焰冲天,四处都是呼救声,而官府那边却只象征性的拍出来一些衙役看了看。

衙役的家人们,匪徒都是绕路走的。

若说这些匪徒真的是从山上下来的,他们是怎么知道衙役的家人在哪里的,他们连这么多人都杀了,难道还害怕得罪官府吗?

普通百姓们是不知内情的,甚至不知道当地官员上报的是遭灾。

胡伯的这个老乡是因为当初差点在联名状上面签字,但正巧他外孙子生了病,他赶去外省探望,这才逃过一劫。

但他分出去住的小儿子家却没能逃出去。

而他的家,也在他不在的时候被匪徒抢劫一空,回来看妻子和大儿子一家都没了,他四处查探才看出端倪,想来京城告状,到了京城才知晓,那新上任的官员,竟是皇帝妃子的亲戚。

还是很受宠的杨妃。

他当即歇了这个心思,被胡伯收留住了下来。

之后,就是纪长泽上门了。

胡伯看向一直在思虑着什么的纪长泽:“纪先生,现在我们要如何?”

纪长泽脑内已经把无数个造反点全都标注了出来。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五年,凤国绝对玩完。

他将手上的杯子重重放下,语气倒是平静的很:

“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