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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论怎么骂副人格,如今大错已经酿成。

原本韩未流还可以严词拒绝,并大声的谴责裴凉这种丧心病狂的羞辱之举。

可让副人格一掺和,仿佛他成了一听好事就迫不及待的小白脸一般,下次见到裴凉,反倒是他抬不起头来了。

有心回去解释一切,可保不准关键时刻副人格又跑出来捣乱,让事态更加混乱。

韩未流只能咽下这番苦果,选择暂时远离,把副人格彻底压制下去再说。

至于经裴凉提起,此时显得越发可疑的老仆,韩未流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质问。

毕竟若真如她猜想那样,一个能在他韩家隐忍数十年的人,不见得就比曹江两家的那些凶手好应付。

且对方年纪是他数倍,对于韩家,或许比他还要了解得多,单这么问是问不出所以然的。

还是裴凉的说法,唯有由明转暗,突然消失,那些原本想利用他促成什么的人才会着急,才会按捺不住,进而露出破绽。

韩未流出了斩月山庄后,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接触。

借着裴凉给他开的方便,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几次变化,转变路线,彻底杜绝被跟踪的可能。

最后韩未流来到了一座孤岛,这座岛不在任何地图上,周围海水暗流涌动,如果不借助特殊的渠道和身法,纵使进入这片海域,也无法靠近。

韩家的武功心法还有藏宝图秘密只是其次,这才是韩家真正的,用于东山再起的资本,以及家族遭遇覆灭危难之际的避难所。

整个家族只有代代继承人以暗语口口相传,到需要时才可解析,绝不留任何把柄。

只可惜的是,天灾战乱没有用到这里,一家人却在太平年间,根本来不及撤离便尽数而亡。

韩未流准备了一条船,购置了一批简单的生存物资,还有暗语里交代可以存活的种子上了岛。

一夜之间仿佛消失在天地,暗中对他有所关注的人,原本猜测他近几日躲在斩月山庄。

可江曹两家吊唁回来都好一段时间了,斩月山庄无事发生,也没有可疑人从那出来。

甚至冒着暴露探子的风险,细细查探,仍然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明明一开始多少还能掌握他易容身份的。

如今倒好,不但丢了韩未流的行踪,藏在斩月山庄暗处的人,也让裴凉借着这机会,给连根拔起了。

裴凉看着被押解到她面前,并不面生的几个人。

笑了笑:“倒是根深蒂固,能坐到这个位置,还对那原主子忠贞不二的,对方驭人之术怕是一绝。”

眼前这几人的身份,与裴凉的猜测出入不大。

在斩月山庄各个地方不是身居要职,便是干的重要微妙的职能。

就比如斩月山庄地牢内,一众狱卒中,便有两个人是内鬼。

一个是地位不高不低的小牢头,另一个是把控出入口的监视。

职能不多重要,有了这两个的方便,却足以保证在地牢之中自由行走。

那么这样一来,原着中夏云纱怎么以弱鸡之力,反杀裴掌门就破案了。

在韩未流危难之际,这二人借着能在地牢自由行走之便,偷偷将催情迷药从地牢门缝中注入。

裴家父子离门口最近,先后中招。二人本就是色中饿鬼,以往出门在外,也不是没有路上看到貌美妇人性起便行奸污之事的,所以对自己的色欲并不多起疑。

裴凉趁着韩未流消失之际,设计将这些人逮出来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抵抗。

以这些人的武功本事,不少待在他们原本的位置根本是屈才了。

可这些人,甚至不少是裴家的家生子,从父母那一代便开始在裴家伺候。

裴凉看着那视死如归的几人,笑道:“你们倒是忠心,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

区区商业间谍而已,在裴凉看来罪不至死。

几人一惊,就听裴凉接着道:“能在四门八派之一的裴家安插这么多人,且数十年来仍旧保证忠诚的,怕是区区钱财利益无法驱动。”

说到底这里面能人辈出,他们的任务可以说从他们父母那一辈便开始了,再如韩家那位老仆一般,几乎是要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这一生如果是身居高位还好,但不少人明明本事不错,却得按照计划待在那些低贱的位置里。

就比如逮到的其中一个倒夜香的,负责处理整个斩月山庄人口还有牲畜的污秽之物,从偏僻小路运送出去,然后送到佃农那边。

这个职位污秽低贱,又脏又累,但作为传递信息或者特殊时间合理正常进出的便利,却有着无可替代的价值。

而那个倒夜香的,身负武功,居然不弱于门内精英弟子。这本事如果暴露出来,怎么也能混个吃香喝辣的主事当当。

对方却安于低贱,一干就是好几十年。

如果韩家也有相当数量的这种人,那么他们灭门之夜毫无反抗之力真的不冤。

按理说即便三家联手,韩家从家主到家族核心成员,均是武功绝顶之辈,手下门人也是精英辈出。

三家偷袭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冲击,但一夜被灭还神不知鬼不觉,这是真的可疑。

这也是江湖中很多门派没有站出来以行动帮助韩未流的原因,在所有人看来,能轻易灭掉韩家的,该是何等庞然大物。

于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选择了暂时明哲保身。

有个人听了裴凉的讽刺,悍不畏死的冷笑道:“区区斩月山庄,本是二流庸俗之辈,藏污纳垢之地,却腆居名门之列,也配?”

裴凉就笑了:“看起来你们对自己效力的集团很有优越感?”

“让我猜一猜,如今江湖门派中,以四门八派为首,排名虽有先后,但数十年间都各有起落。”

“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少林派,期间也因先帝厌恶佛教而陷入过低谷。倒真不知道江湖哪个门派敢如此大言不惭,藐视一众名门世家。”

几人脸色一变,顿时惊觉说错了话。也是,这位可是在灵堂前把江家的阴私丑事扒得连亵裤都不剩的人物。

那些阴私可是他们藏在江家的人都不定全知道的,而这位大小姐却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闹鬼,那这位大小姐对于情报的探知分析力,怕是他们生平仅见,所以最聪明的是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要说。

然而已经晚了,方才的区区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她推测出不少要命信息了。

只听她接着道:“你等最早的来历可追溯到几十年前的父祖辈,这期间整个江湖有哪些足以彻底傲视群雄的存在,范围也就缩小了。”

岂止是缩小,简直已经确定了。

几人冷汗直流,便听裴凉慢悠悠的说出了最要命的答案:“数十年前,四门八派在某个门派面前,确实只称得上是二流门派。”

“那个门派独步天下,甚至能与皇权抗衡,武林中毫无疑问的龙头,无奈势头太盛,掌门目下无尘,野心盲目膨胀,竟不顾百姓民生妄图改朝换代,最后遭到朝廷和各大门派联合围剿。”

“那个门派叫什么来着?”裴凉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时间太久有点忘了,焚书派?”

“是焚天派!”有个人怒吼道,眼神里带着狂热,看裴凉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异教徒,想将她生吞活剥。

裴凉无所谓道:“不重要,王朝颠覆尚且不是每一个都能让人铭记的,更何况区区一武林门派。”

“我焚天派夺天道气运而生,门下众人皆受圣火庇佑,焚尽天下不平,不公。岂是那庸碌王朝能比?”

裴凉笑了:“果然我就喜欢这种独裁模式的经营理念,真好懂。”

也真好激!

要想保证人数十年的忠诚,如裴凉所说,身外钱财是不够的,毕竟暗地里给的补贴再多,一生没法花用,那也等于白给。

这样一来,宗教信仰类似的信念崇拜就是必须的了。

这种人虽然狂热忠诚,有组织有纪律,在一般人看来难以应付,可裴凉应对的经验可就丰富了。

并且有一点好处就是,这种人将自己的信仰视为神明,不许任何人玷污,只要戳中对方的痛处,很少有人能维持冷静,继续不动声色——

话又说回来,要是能有这份隐忍的,便说明是心性坚韧之人,又不是那么容易被洗脑了。

就比如这几个,明明理智上明白裴凉的厉害的之处,知道不能在她面前多说话,却仍然被轻易激怒。

言语中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裴凉最后拍了拍手,站起来仿佛收获颇丰道:“将他们扔进地牢,严加看管,不让他们睡觉,找出焚书门往日线索,用来佐以拷问。”

“对话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每日夜晚交与我。”

“是焚天门!”有人仍然怒吼道。

“是是是,焚书门。”裴凉点头:“给四门八派送去消息,严查六十年前府中买的家生子或突然拜入的门内弟子及其后代,尤其无购买意向,却因种种原因混进去的。”

“还有几十年内这些人的直系亲属,通过相关关系进入各大门派的人,尤其这几个职位必得严密排查。”

说着回头看了那几个狂教徒一眼:“哎呀,这点信息是不是有点少?干脆我还是将排查技巧写下来,各家发去一份吧。”

几人目眦欲裂,眼里几乎要流下鲜血。

便是四门八派其他人没那本事跟裴凉一样,几乎把斩月山庄的所有内线连根拔起,但经此一遭,他们焚天门数十年的安排布置,也几乎会毁于一旦。

这女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断人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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