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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凉王仿佛沉思了片刻,便以为她终于想通其中关节。

先落山所选的下任君主,与女帝临时改命可不是一个概念。

女帝如今数着日子咽气,以凉王的狂傲或许以为还有一争之力。

但先落山的话基本是对她判了死刑。

莫说凉王,就是连二皇女,此时也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但凉王抬头看向秋仙师,脸上却丝毫没有备受打击之色。

而是面色体贴的对女帝道:“原来是先落山的人,怪道母皇脑子糊涂,近来行事越发怪异。”

“方才也是,儿臣这大婚之日呢,母女之前先前的别扭什么时候提不好,偏偏此时不看气氛。”

“原来是妖道作祟。”

女帝闻言眼神一闪,分明凉王说了大逆不道之言,若是平时早是一番惩戒下去了。

但此时女帝并不急于发落,甚至她有些想看看老大如何应付先落山的人。

果然她不表态,秋仙师却怒不可遏了。

先落山地位早已神化,山门中人对外界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她贵为天使,便是皇帝也得以礼相待。

凉王一介亲王,竟敢口出狂言,质疑先落山的权威。

她怒声道:“大胆!凉王虽为天潢贵胄,但需知皇权天授。”

“我先落山虽不理凡俗,可有一样且不容置疑,那便是谨遵天命。”

“贫道虽方外人士,此次出山一言一行却是代授天命,凉王口口声声污蔑贫道妖言惑众,质疑陛下决定,可是对天命不满?”

裴凉就笑了:“你们代表天命?那就是神仙了?”

秋仙师倨傲道:“不敢腆居,得些许造化罢了。”

嚯,看表情可没这么谦虚。

也是,先落山如今在凡人眼里就是神仙居住之地,数百年过去,现在他们自己怕是都信了。

裴凉就好奇了:“那也不大不小算是仙人了。”

“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

“凉王但说无妨。”

“神仙会受伤流血吗?要是下巴被打歪,鼻子被打断,会不是口水鼻涕横流?没了仙风道骨之姿?”

秋仙师脸色一变,露出震惊受辱之色,又猛地多了丝不好的预感。

接着就看到一个拳头对着她的眼睛就捣了过来。

先落山自有高绝武艺传承,秋仙师造诣也不低。

只是没有料到凉王竟然真的敢动手?在皇帝寝殿内,皇帝皇夫和太女面前。

习惯了凡人的敬畏,她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捣了个正着。

一只眼睛立马报废,秋仙师痛呼一声,捂着眼睛。

剩下那只眼就看到那杀材露出狰狞恶笑:“嗯?原来还会痛啊。”

“神仙都这么弱不禁风吗?”

秋仙师立马反击,她身形缥缈灵动,运功之时倒确实宛如仙人下凡。

可论武功造诣和内力浑厚,哪里是已经修习百年的裴凉的对手?

更何况先落山的人从不出世,压根就没什么战斗经验,那场面,简直就是装逼越狠,挨打最稳。

秋仙师被揍得嗷嗷直叫,抱头扯着嗓子道:“皇上,凉王狼子野心,不臣之心人尽皆知,皇上您不能坐视不理啊。”

“皇上,若是放纵此女,便是戾主出世,为祸苍生啊。”

女帝兴致勃勃的看着秋仙师挨揍,仿佛是气急的咳了好一阵。

声音也断断续续:“孽女,咳咳——不得,对仙师无礼。”

“咳咳咳——如今朕,还支使不动你不成?”

好家伙,就俩句话,说了半天才说完,等最后一个字落下,秋仙师都被揍成一滩烂泥了。

二皇女他们看着,全程只觉得精神恍惚,老大竟然真敢。

还有母皇,二皇女最善揣度女帝,见她此作态,怕不是早看不惯仙师了,老大痛揍对方一顿,看得那是津津有味。

裴凉听了女帝的话,最后信守承诺的把人鼻梁打断,果然整个人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没了一丝仙人之姿后才满意的收手。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

将手帕扔秋仙师身上:“这模样多合适?方才鼻孔对着本王说话怎么看都别扭。”

秋仙师奄奄一息:“皇,皇上,昏君之相,事——关苍生啊。”

裴凉懒懒道:“那关本王屁事?如今太女不是三皇妹吗?”

“本王一介亲王,再是昏庸无非是败自己家业,日后三妹看不上,捋了我一应职务,本王顶多在自家后院里荒□□来,怎么也碍不到天下百姓去。”

说着裴凉恶毒一笑:“还是说在秋仙师眼里,本王必得犯上作乱,窃取帝位?”

秋仙师被打得稀烂的脸上露出‘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的表情。

裴凉脸色一变,震怒道:“大胆!竟敢污蔑当朝亲王。”

“本王与先落山素无恩怨,若是心系苍生的仙人,怎会对素未谋面的人如此大行污蔑之事?”

“且这妖道自诩神仙,却在本王肉体凡胎之前不堪一击,分明是名不副实,怕是身份可疑。”

说着冲女帝道:“母皇,世人对先落山知之甚少,有无可能真正仙师进京途中遭此贼子打劫,盗了信物入宫受骗?”

“儿臣以为,此人当审。”

二皇女他们看裴凉的表情,先是觉得她无耻得没边了。

你只是个王爷?你特么这么多年来就差在龙椅上刻自己名字盖章了,怎这么不要脸说得出日后如何的话?

可到了最后,众人脸色变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说他们,就是女帝看到老大这疯狂的打算,眼里都惊疑不定。

她抬眸,看向老大。

老大此时也看向她,眼神充满自信,唇角带了一丝赌自己敢不敢的玩味。

女帝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敢不敢,在临死前赌一把?

敢不敢,试着扯下先落山的面纱看一看?

这个代价太大,如若有一丝不妥,马上迎接她的便是列祖列宗的当面指责。

如若三个皇女都如先前那般,女帝最终已然是放弃,只得培养老三做一个守成之君,等接下来或许有惊才绝艳的后人,将悬在她们裴家的这根刺剔除。

可此时的老大——

她懂,她明白,她接得住思路,并且迅速的制造了机会。

女帝又看了眼一旁的老三。

那憨货,此时才一脸天真跟她皇姐摇旗呐喊——

“对!皇姐再是心系民生不过的人了,你个妖道胡言乱语,肯定是假冒的。”

女帝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心中一动,老大看态度,也是赞同老三坐着这太女之位的。

她的教导句句干货,全是金玉良言。先落山伸手只有皇储之位,其他的,便是再如何发难都没有道理。

只要老大一口咬定自己对皇位无意,那么她一介亲王,便是再如何荒唐疯癫,那也是朝堂内的事,轮不到你先落山来管了。

难不成老大一开始就是这打算?

女帝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她点了点头道:“凉王言之有理,秋仙师虽地位尊崇,但构陷一国亲王谋逆,其罪当诛。”

“且经此一役,看着实在来历成疑。”

秋仙师都傻了,看着女帝,只能女帝道:“来人,将此妖道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皇上,您难道也要学文帝,意图违抗天命?”

女帝笑了笑:“秋道长多虑了,朕说过,太女废立不是儿戏,既然定了老三,那就是老三了。”

“这孩子不笨,心思纯良,你也看见了,他们姐妹情深,便有些许不妥,凉王自然会辅佐于她。”

“如今追究的是秋道长你的罪责,切莫顾左右而言他。”

秋道长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不认识女帝一样。

凉王辅佐三皇女?就她?

便是不谋夺皇位,那到时候三皇女的皇位也是名存实亡。

不行,现在她们明摆着在玩弄规则。

秋仙师连忙道:“我要书信一封,请门主下山替我澄清身份。”

女帝抑制不住勾了勾唇角:“秋道长配合自陈身份,自是可以的。”

她信老大吗?信她个鬼。这歹货眼里的野心从一进来起就没有收敛过。

不过如今之计,比起先摁死老大,老大的提议倒是值得一试,且多留她一阵吧。

今日闹腾这么久,女帝也累了。

挥退了众人,便歇了下。

出来后,燕皇夫让太女和二皇女先走一步,他作为父君,在凉王大喜之日自然得交代几句。

三皇女倒是毫不怀疑,二皇女嘴角露了个冷笑,也没有留下来妨碍这对奸妇淫夫。

二人走远后,燕皇夫看着裴凉,笑得颇有些古怪:“凉王殿下大婚之喜,本宫这厢给您贺喜了。”

裴凉深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笑道:“谢父君。”

燕皇夫冷哼一声,原本以为如今形势,这人不免来找自己,不料自那日以后,她竟毫不过问。

这几日晚上回味那天的飘飘欲仙,夜里更是难捱了。

想到今夜这死鬼怕不是得用尽浑身解数,去伺候那新婚夫君,燕皇夫心里就烦躁得慌。

那苏公子的盛名,他又不是没有听说过,甚至先时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

端的是神仙人物,洁白无瑕,是个女人看了都要怜惜几分。

更何况那苏公子未经人事,自然是万般小心翼翼,极尽温柔了。

燕皇夫是越想越气,直接就挥退了两边的人。

他在宫中经营多年,久负圣宠,自然养出了绝对听命于他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