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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老相识,【你现在在家吗?休息得如何,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很挂住你——】

老相识说,【如果信得过我,我撮合你和一个朋友见面,我想,她应该能帮得上你。】

她发完消息之后,就很礼貌地保持沉默,等待金曼曼的回复,金曼曼望着对话框,有一点诧异:听起来,这像是那种趁人之危的桃色饭局,如果不是用了‘她’的话。

‘她’,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女人想见她?而且,竟能请到这个人来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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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果总是活在面具之后,会不会推己及人,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信心?

金曼曼觉得答案大概是肯定的,而且这种疑心病应当在上层阶级中相当广泛,尤其是在宅斗剧本中存活得久的老钱,他们总是预设别人在撒谎,事情的真相必定没有那么简单——就像是三太,她预料得到三房、四房都会想办法和她接触,尤其是三房,事发当天,只有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成员出现在别墅里,他们了解真相的欲.望当然也最强烈了。

不过,金曼曼没想到的是,三太居然有面子能请动庄太做中人,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奇怪——都是南下捞金的北姑,庄太是运气好,作为第n任妻子转正了,三太也算是有一半身子爬到了台面上,北姑在那个社交圈子里,点头之交多,真有事或许也只有同为北姑的一种人会互相帮助。

在任何一个社交圈子里,人们总是会按各种离奇的标准来抱团,北姑毫无疑问是社交食物链的底端,人家都在回忆童年故事的时候,北姑们在干什么?只好坐在一起,回忆彼此的创业史,各自稍微吐槽一下自己的老板,感叹搵食的艰难。

“金小姐,坐、坐。”

庄太人在外岛,她虽然撮合了这个约会,但却不会傻到出席,会所里就只有三太和金曼曼对坐,三太今天的穿着并不雍容贵气,她穿着较贴身的Polo衫,搭配七分运动裤,应该是刚在会所中运动过的样子,到底年纪上去,身形已经臃肿,不穿旗袍、罩衫,便将衰老带来的狼狈显露无遗。

不过,手上一枚翡翠戒指,还是显示出她的身家底气,当然还有她脚边的喜马拉雅皮包——像她这样的身份,皮包的真假反倒不需要去琢磨了,假的也是真的,出入会所,名车代步,身份体面,距离资本这样近,她的包还能是假的吗?

但说不定还真就是假的,鳄鱼皮包又贵又容易出事,稍微碰水就染色,有了划痕也显眼,一支要百把万,使用不当的话,拎几次就半毁,修复几乎不可能,拥有一样东西,和可以随意地使用它,这里头要求的财富体量,又是几倍十几倍了。

在底下人看来,买得起皮包的都是一个群体,但其实只有买了以后,才知道阶层的细分远比这个更精细,局中人自己心知肚明,就是因为距离很近,才更感到其中的差别——可,想要再往上一层,又哪有这么简单呢?这种渴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让一个已经十分有钱的人,变得更加疯狂。

以三太真正的身价,她可能买一个真的,再买两三个假货来日常充面子,如此用着也舒服,可以有将鳄鱼皮包随意搁在脚边的底气,所谓的贵族气质,不就是来自于这种漫不经心的糟蹋?可又有谁会去深究这贵族气质背后,是塞满了的旧棉絮,还是真金白银呢?

金曼曼只看了皮包一眼,自然不会去深究三房的真实财力,让三太继续扮演那雍容华贵、成竹在胸的贵妇人,暂时把控场权让渡过去,她坐下来就低头喝茶,三太很慈爱地看着她,好像真和看自己女儿似的,“这几天心事重重,吓坏了吧?”

没有人知道金曼曼已经和荀嘉明提了分手,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其实已经不想呆在局中,金曼曼的心烦意乱是大家都能理解的,毕竟,这件事她难免受到牵连,谁知道嘉明会不会放弃她,避免更多口舌?

“确实是很害怕,一辈子很少看到那样的景象,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出人命了。”

金曼曼知道三太想听什么,顺着把当天的情形描述出来,一五一十不打折扣,这主要是她知道得的确不多,三太听得也很仔细,很明显,这次约会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打探当天事发的详情,对荀嘉明、林阳等人来说,他们有很多渠道探寻真相,可三房有什么?他们连在企业内做事的机会都没有,‘没有办法’!只能靠三太老将出战,冲在第一个,一面收集信息,一面还要发号施令,三太是三房真正的主心骨,恐怕比起高高在上的荀爵士,三太才是三房货真价实的大家长。

“他叫你去见他,给你看宝物——”

没想到,三太最先在意的还是老头子和金曼曼的约定,她唇边浮上一层轻讽的笑意,“我知道他要给你看什么了——几张老照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倒也算是玉树临风。”

以爵士如今的年纪,三太跟他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是生命后半程了,真正的少年郎,只有已经去世的大太太有缘得见,就连收用二太时也已经年过三旬,三太说,“他一辈子最爱的还是照片上那个初恋,我、老二,还有那个所谓的老四,他找的都是那个类型的女人,他喜欢你——当然啰,你长得和她也蛮像的,青梅竹马,年少时的初恋嘛,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他爱的是她,也是那时候最年少的自己。”

别看三太在老头子身边,也是一副老成富太太的样子,在金曼曼这里,她反倒要比之前活泼一些,冷笑说,“……都是一个套路,叫你去,给你看看照片,把他们的爱情故事和你说一说,那时候他还没发家,那个女人家里不同意,无奈,只能另嫁去美国,二十多岁就死了,这辈子没见到他发财的一天,他一辈子春风得意,玩了那么多女人,但也没法把死人复活,和她一起回忆往事,把她从她丈夫那里抢过来。”

所以,只好在每一个和她有些神似的新鲜面孔上,寻找那相似的一点,哪怕身体已经衰弱得什么都做不了,仍然会另眼相看,金曼曼一时无语——如果用寥寥数语来概括这个故事,站在初恋的角度上讲述,或许还会让读者觉得浪漫,但看客想不到,对生活在浪漫传说中的其余人来说,陪伴一个很有杀伤力的老人,一遍遍地寻找追不回的青春,这是一个多么恐怖,多么让人肉紧的故事。

“老二就是这样上位的,我也一样,还有好几个明星,够醒目的都捞足了大把的好处,现在那个老四,她倒长得和她不像,只是照顾得好,她上位的时候,我们还说,老头子终于老了,终于Move on了。一看到你,我们心想,哦,原来自己谈不了了,就让孙子娶一个,也好的,你和Bosco的孩子,应该和他心目中该有的那个小孩很像。”

三太给金曼曼看自己年轻时的相片,和金曼曼长得不能说很像,只能说都是明艳大气的类型,她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深深抽了一口,又叹口气,突然仿佛有些后悔似的,“我是跟错了老板,宁可做儿媳妇,日子都比现在好,他算是富一代,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太抠门了,嘉明的几个小妈,手头都比我宽裕得多——崽卖爷田不心疼嘛!”

原来当年三太还有机会做嘉明爸的情人,金曼曼眼睛不免瞪大了片刻,旋又释然,宅斗嘛,什么狗血事情都不稀奇,想想历史上不也多得是儿子女儿公然给父母拉皮条的吗,□□的互相专一这不是给豪门夫妻准备的。

果然,三太之后就开始拉关系了,“其实说起来,我还是先认识嘉明爸爸,又认识了大太太,在大太太举办的酒会上,和爵士相遇的,当晚他就和我跳了三支舞——我和大太太的关系很好,我待她一向很恭敬的,这一点,Bosco不记得了,大太太走得早,但他爸爸,他姑姑应该都有印象,这些年,我们也都一直很安分,我们是愿意听哥哥的意思去做事做人的。”

看来三房是想巴结大房,和大房联手,以此多分点好处,不过,要是关系真的亲近,也不必找金曼曼来说啊,认识这么多年,老关系在那呢,金曼曼不发表任何意见,三太却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虑,进一步说,“这一次,我也和Max通电话了,两边聊得很愉快,但他要在外岛主持大局,只有Julie(荀大姑)过来。她呢,一向很狡猾的,好处她拿,承诺一个不给,坏事更是从不沾手去做。也是,她们稳稳当当,大头都是她们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想要一点都得拿命去拼。”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身子前倾,很认真地对金曼曼说,“金小姐,我是不知道你和Bosco之间有多少山盟海誓,我这里有句话劝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信肯定是没错的。你现在的处境其实是很危险——你是大房的人,二房肯定要把你说成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