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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我在他面前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完全的无能为力。”林阳低声说,他的声音从金曼曼的发丝间透出,就像是小提琴曲中夹杂的叹息,“但这无所谓,我可以习惯,可以克服,我受不了的是我像他的那部分……曼曼,今天我听到刘豫说的那些事,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阿姨知道,我想的是要降低风险,要度过难关……”

“很快,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告诉阿姨,她对我很好,有时候我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俏俏是这个样子,你看,我的父亲是这个样子,母亲呢,比他更糟,离婚后她再也没回来看过我。”

“我知道的,我都记得的,我爸有一段时间穷得没饭吃,想把我送去她家住一段日子,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没有我这个穷要饭的儿子,那时候她已经再婚了,她很怕我搅黄了她得来不易的生活……”

林阳笑了起来,像是真觉得滑稽,又很不解,“你说,我生母是这样的,而俏俏的生母是那样的,为什么俏俏最后会——”

他像是真的醉了,词汇库要贫乏得多,对于林俏最终呈现的结果,只是用一个挥手带过,金曼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就遗传了他们好的方面。”

她亲了一下林阳的额头,亲昵地说,“就像是我比我爸妈长得都好看——你比他们都好,这也很正常。”大概也比他们更聪明些,更拜金一些,她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小市民,金曼曼却生成了另一种腔调一样。

而林阳质疑的正是这一点,他真的比父母都好吗?如果真是如此,他不会犹疑,报复的机会就在面前,他可以联合林俏妈妈,暗地里对嘉俊的收购案推波助澜,最后让林总栽个大跟头,但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最后他的损失也将极为惨痛,林总被触怒之后,林阳还能拥有给他托底的基金吗?基金能设也能撤,没有了林总,没有了常阳,林阳还有什么?

“一个人的个性值多少钱?几千万?几亿?十几亿?几十亿?如果是几百亿呢?”

林阳说,他抬起头望着金曼曼,眼神已很冷静,金曼曼意识到其实林阳根本就没喝醉,酒精只是让他把心底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事实上,他一直在考虑,一直在衡量可能的后果,他心底大概已经做完了几千个复杂如线性代数的计算题。“其实我不怕面对这么做的后果,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但我无法面对的是那之后的自己,如果我后悔了——就像是今晚的刘豫,曼曼,那我就真的是丑态毕露了,我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了,那真的会很难看的。”

金曼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就算是她也未必能面对这样的拷问,扪心自问,她会希望男友是个穷光蛋吗?林阳离开常阳,没问题,创业,没问题,为什么?因为他始终有托底的东西,永远都是金曼曼身家的成千上万倍,他永远支付得起一线城市的体面生活——金曼曼要得也不多,她现在没那么喜爱奢侈了,但体面或许是每个女人的底线。

如果告诉林俏妈妈会失去这一切,她真的想让林阳说出去吗?除了能满足林阳自己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呢?婚都离了,林俏妈妈都再婚了,一切早就时过境迁了,再告诉她也只会搞坏她的心情,让林俏妈妈陷入吞苍蝇或是闹翻天,连累自己女儿的两难选择中。

瞒下这件事,似乎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好吧,说实话,金曼曼摊牌了,她和林俏妈妈又不熟,她当然不希望男友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个性而损失这么这么多的金钱,这就是违背了她的本性,尽管这钱未必是她的,他们很可能不会结婚,不知道未来在哪,但她也不愿看到自己亲近的人亏钱,这就是本能,就是人性,人性就是自私自利,就是喜欢钱。

“你知道吗,如果你告诉俏俏这件事,俏俏会发疯的。”她说。“她根本就不会犹豫,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妈妈,如果你说了,她肯定会和你翻脸,这仇一辈子都过不去。”

林俏是有点喜剧人天赋在身上的,提到她,林阳的唇角也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是啊,你看,那些股份……它成功地离间了我们三个人。俏俏当然绝不会希望我说出去,她并不真的在乎她妈妈。”

但是她很在乎她妈妈给她留的股权就是了,金曼曼没有再往下说了,她不愿把自己的倾向说出来,只是委婉地表达了林俏的立场,因为——因为她的行事策略就并非完全从金钱利益出发,她选择了牺牲金钱收益,获得内心的平静,那她就不能劝服别人为了金钱放弃自己的心,这是双重标准。

“我想不管你选什么,你都会后悔的。”

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代驾结单离去了,但他们暂且还没下车,音乐依然响着,金曼曼搂着他的脖子,仔细地审视着林阳,今晚真是他心烦意乱的最高点,他俊逸的面孔显得有几分狼狈,甚至连头发都没精打采的垂着,像是夹起来的狼尾巴。

最终,她只是轻声说,“林阳,不管你选什么,都会有很难堪的时候,很难熬的时候,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从我自身的经历出发——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也都会过去。”

“最终,再难熬的时候,再崩溃的时候,再落魄的时候,都会过去的,只要你足够坚韧,就一定会有日照金山,风平浪静的那一刻。”

她站在自己那艰难坎坷的人生路上,对他这样说着,她的双眸平静而又坚定,就像是太阳映在雪山上反射而出的金光,她的眸光这一刻是如此耀眼,而林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一幕,凝视着金曼曼,他的表情剧烈的变化着,他似乎想要礼貌地笑一笑,但却又撑不起这几乎永不坠落的面具,世俗的堤防在阳光面前片片碎裂,林阳在面具化为乌有的那一刻,猛然把她拥入怀中,像是不愿让任何人见到自己最真实而脆弱的神色。

“完了。”他在金曼曼耳边轻声说,“我不想放开了。”

金曼曼笑了,“我觉得你本来就没想着放开。”车才到她家,就让代驾结单走人,他该怎么回自己家呢?当然也可以再叫个代驾,又或者只是希望能和她单独谈话,但不论如何,林阳的意图其实已有些明显。

她的话里也没有拒绝,林阳已经开始亲她了,“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我什么也不想做——”

其实,金曼曼倒是希望他做些什么,不过,林阳当晚的确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套子,而且他的情绪也不佳,或许这晚他确实如自己所说,只是想要抱着金曼曼和他一起入眠,他说这话时居然没有撒谎。

——技术上说,这一晚没有。因为真正的故事,发生在第二天清晨。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会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

我居然都开始爆字数了!欢呼!真是休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