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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曼曼要求和荀嘉俊在公共场所见面, 并且她打算只喝自己带来的瓶装水,并且用公共交通回家——这是她现在仅有的保护自己的手段,虽然用处并不是太大,但也比单刀赴会好些。荀嘉俊或许会, 或许不会, 但只要他动了歪心思,楚君就是前车之鉴。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你有点气虚了, 金小姐。”

他们约在咖啡店, 虽然天气已凉, 但正因为如此,室外座位人烟稀少, 很适合聊些隐秘话题。金曼曼勉强地笑了下, “我只是个普通人, 俊少,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 我没法不吃惊。”

“普通人, 那你往我们这群人里掺和什么啊?”荀嘉俊今天还是他那一贯的纨绔恶少打扮, 他的穿着一向有种过度的精致, LOGO太多了,今天也是如此, 卫衣、裤子、鞋子乃至手包,都是本季的新货色, 但正因为太好识别, 反而有点像是品牌模特,失去了从容驾驭衣物的昂贵气场。

他不像是荀嘉明那样的贵公子, 也没有林阳职场精英的气质, 反而更像是被金钱武装到指尖的暴发户。点烟的动作更是如此, 荀嘉俊的有钱,和他父亲一样,是一种透着江湖气的有钱,“你开工作室,谈男友,不都是想要混进这个圈子里吗?金小姐,你该能想到的才对,那天在病房里的人,除了你之外,谁手上没有点债?你要是接受不了,那就根本不该干这一行。你觉得我爷爷、我大姑手上就干净到哪儿去了?”

金曼曼并没有这样的奢望,不过她也能感觉到嘉俊的提防——指望嘉俊在录音中承认什么犯罪事实,这应该是奢望了,他不是三岁小孩,被录下关键证据的事情,不太会在现实中发生。最多就是这样,通过暧昧的指代进行交流,彼此心知肚明,但嘉俊是不会正面说出‘我荀嘉俊就是强迫了楚君’,这种降智话语的。

“实际上,我对于客户的个人道德操守并不太关心。”她诚恳地说,这也的确是实话,金曼曼的客户没几个好人,在道德和法律上都站得住脚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也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不过,我也不想再和Bosco有什么来往了,俊少,我现在已经有男友了,我也很珍惜他。我们是往结婚去走的,所以——”

所以,荀家的浑水,金曼曼已经不会去淌了,如果二房担心她会向大房告密,那大可以放心,金曼曼并没有这么做的动力,就算Julie和林总结婚,以林阳现在的情况,他和Julie在常人印象中也更偏向于敌对。总之,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随意指控二房,并不能真正损害二房的利益,反而只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这样的潜台词,她也并没有明说,因为有诱导嘉俊谈及核心问题的嫌疑,不过已足够荀嘉俊意会,如金曼曼多次感受到的一样,荀嘉俊其实并不如他表现出的这样草包,实际上他相当聪明——金曼曼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药物交易里把自己完全撇清的,真正纯粹的草包,即便有家里的助力,在Crystal这件事上也很容易露出马脚。港联大陆虽然是二房搭建起来的,他们因此也建立了一些自己的人脉,但这里是大陆,荀家的无敌光环,在这种事上可没这么管用。

“金小姐,你知道你这些话可以总结成什么吗?”

她诚意十足的示好,其实已经取悦到了荀嘉俊,只是他并不会用微笑来表达而已——事实上,嘉俊反而还要更拿捏起架子来,居高临下地教训她。金曼曼在他面前的姿态一向不低,大多时候是公事公办,软中带硬,这是她第一次对荀嘉俊服软,嘉俊似乎也有些飘飘然了。

“我不知道,”金曼曼说,她其实并不反感嘉俊的高姿态,如果他太客气,金曼曼反而要担心嘉俊早就想好了怎么收拾她。“请俊少教我。”

“其实就是一句话——”荀嘉俊举起手,轻轻地往下扳着手指。“你没钱,你穷,你弱。金小姐,你什么都没有,就只能仗着别人的势,对我汪汪叫。现在没人给你依靠了,你自己都心虚,你怕了。”

他说得半点不假,金曼曼是怕了,但她并不会显示出来,示弱和承认自己的底牌,这是两种策略,她立刻抬起眉毛问,“俊少是暗示,我应该买张机票,去美国找Bosco,并且把一切都告诉Julie和他?这么做未必会影响到港联大陆的归属,但对俊少你自己,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吧。我记得你也有些兄弟姐妹,如果这件事真的闹上媒体……你父亲还会让你在人前露面,继承港联大陆,做荀家二房的代表性人物吗?”

博弈,必须是双方都有一定的筹码才能进行下去,如果维持刚才的认知,那他们的关系就不是博弈而是奴役,荀嘉俊希望金曼曼认为自己什么筹码都没有,但金曼曼可不会上当。

俊少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他并没有被吓住,反而颇有些兴味,“金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干,你那个很认真很相爱的男友呢?林阳怎么没来?不好意思见从前的朋友?我还想看看他失去一切以后,会不会连那股讨厌的傲气也失去呢。”

“这是我在荀家惹来的麻烦,我还想得到公公的祝福,我自己处理就够了。”

金曼曼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气势也逐渐涨起来了——嘉俊不会正面承认,但是,她知道自己戳了他的软肋:说到底,这是嘉俊的麻烦而不是Stefen的麻烦,二房父子也并非铁板一块,除了让荀爵士永远闭嘴这件事上利益一致之外,其余的时候,他们一样各有各的利益诉求。

所以,现在金曼曼和荀嘉俊之间,似乎达成了勉强的平衡——他们都背靠豪门,但又不能完全借用豪门的力量,如果真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金曼曼拉不下别人,却可以让嘉俊陪葬。

没有人愿意背负上气死家人的罪名,尤其是外岛,宗族势力越强,孝道的力量也就越重,不管私下是否烟酒都来,台面上,各房依然要宣扬自己二十四孝的光辉事迹,为自己抹上金粉,获取一个完美无瑕的名声,失去这个名声,损失是极为直接的——那就是其余还要这个脸的老钱,他们不会再很乐意带你玩了。

当然,这损失不大,但嘉俊又何必去承担呢?只有自己拼尽全力也伤害不到对方的时候,才会如楚君一样,失去所有主动权,吉凶只看嘉俊、Stefen一念之间。金曼曼至少巴上了Bosco、Julie,当然还有林阳,人际关系经营得好,使得她终于获得了和嘉俊正面对话的机会,嘉俊坐直身子,也不再抽烟了。

“你知道多少?谁告诉你的?”他要更多干货。

“俊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金曼曼失笑,她满是自信地说,“我和陈总、张总都是老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们的别墅就是我做的内部装潢——”

信息差,信息差就是全部,Buyer赚的就是信息差的钱,别墅装潢不是什么很值得一谈的话题,尤其是陈总、张总这样的年纪,和嘉俊有什么好闲聊的?他们即便在一起喝酒,聊女人、聊生意还不够,怎么会聊装修这么琐碎的事情。嘉俊并不知道金曼曼和陈总、张总的关系到底有多密切,是如同她和Julie这样呢,还是只是普通客户?甚至,往猥琐方向去想,他们是不是撩过,甚至睡过金曼曼呢?

而且,在这个问题上,他注定是无法得到真诚回答的,因为张、陈和他的关系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开诚布公。即便荀嘉俊真的去问了,得到的回答也一定是否认——就算是真的,难道说出去的人还会承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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