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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芃芃这才释疑,不由笑道,“师妹真是左性,第一,这个分明该叫凤凰砂,第二,我问你,凤凰砂是不是也是凤凰吃进的奇禽异兽所化的残余?”

她叫声凤凰砂,仿佛便好听多了,阮慈嘟着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也收取了一些,此时二人离金波、平海二宗修士已是极远,便不再前行,只等着剑气回转,迟芃芃传声对阮慈道,“慈师妹,你刚才没有出声,是真不愿搭救他们那几人吗?”

阮慈不曾表态,原因其实很多,有一桩考虑便是不愿让迟芃芃以为自己手头的剑气可以随意使用。不过这些计较无法一一言明,她传声回道,“师姐,若你已经忘了,我便再说一遍——我这个人是很小气的。”

一行人中,只有孟令月、李平彦和阮慈关系不错,其余人纵使刚开始也对她十分友好,但迟芃芃现身之后,便已择定立场,之前更受魔头迷惑,对阮慈大生不满,乃至出言质问,事后也未曾赔礼道歉,似乎隐隐觉得自己受了阮慈的连累。阮慈心生不喜,很是正常,迟芃芃无奈一笑,道,“好罢,也该我出面,多少为你分担一些。”

她受这些修士奉承,自然也要尽力为他们寻一条生路。若是周知墨潜伏在侧,以为剑气是她所发,那么自然会把迟芃芃当成剑使羽翼,他要逃出去了,燕山一脉便会以迟芃芃为主要目标,阮慈确实占了些便宜,这买卖做得还算公平。阮慈也因此又高看迟芃芃一眼,道,“迟师姐颇有担当,不过我也劝你一句,这些人虽然奉承你,但也没给你什么好处,你要仔细被他们连累。”

此时剑气已是打穿整条甬道,连一根石笋都没有留下,往回懒洋洋飞来,三丝剑气的速度都较往常慢了许多,仿佛饱餐了一顿,行动甚是沉重,阮慈伸手将它们接引回玉璧之上,那三道剑气往玉璧上一扑,化为首尾相衔的三道龙纹,散发着濛濛青光,迟芃芃看了一眼,道,“这青色刚才是没有的,看来我这法宝得了不少好处。”

她只是随口一提,但也可见心思细密,阮慈并不搭腔,将灵华玉璧收起,迟芃芃往回打出信号,不久,金波、平海众人便纷纷飞了过来,均是瞠目结舌,对迟芃芃刮目相看,更有数人已把她当成剑使羽翼,询问是否剑使赐予剑气,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这所有石笋都化为无形。

他们是从后方赶来,一路上所有石粉都被二女收走,再往前行,才知道原来还有石粉留下,都是取出乾坤囊尽力收取,连那黑色污泥也不肯放过,不多时,本来黑沉沉的甬道便显得空旷起来,现出了深红色的石壁,除了地面浓厚的绿玉瘴,并无其他虫豸妖兽,想来神兽尸身之中,也容不得其余生灵繁衍。

少了石笋拦路,百里甬道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行到尽头,众人走到九十多里,已有劲风拂面,都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提高了警戒,只怕周知墨藏在甬道尽头埋伏,迟芃芃重新摇起铃鼓,孟令月举着明珠照着四周,摇头道,“想来那魔头道基破碎,便不再使用法力,我捉摄不到他的踪迹。”

阮慈道,“我们打通甬道时也没什么动静,想来他是先行逃走了,我们脱身之后,也要快些离去,若被他叫来同伙,恐怕又要陷入苦战。”

众人深以为然,往前行了不久,便隐约有天光透入,阮慈当先飞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空,那甬道骤然中断,其下是巨浪涛涛,回首来处,却见一面断崖,工整如镜,山高千仞,石做血色,石层重叠,隐隐还有披羽之势,不由叫道,“这头凤凰被人一剑斩断——这条河便是凤阜河吧!难道是流出的肠子所化么?”

她飞出无事,众人也都跟着飞了出来查看四周,孟令月道,“那对面便是比元山了?听闻那里是金丹期修士也会轻易死去的险境,说不准这头凤凰的内景天地便在那处。”

上古巨兽,横尸之地竟然占了中央洲陆东南角小半地域,怎叫人不神驰意动,众人俯视那涛涛巨河,都有些目眩神迷,李平彦向上飞去,叫道,“我们还是先登上断崖,凤阜河也不是我等筑基修士能涉足的地方,河上风力极其强劲,我等——”

话音未落,只听得呼呼风起,转瞬间便从远处卷到面前,风力之强,犹如一面铁板拦腰扫过,众人都被震得无法维持身形,被风势卷入,往天边吹去,甚至有些法力低些的修士已是当场吐血。只有阮慈,被风力击出时,并未用力相抗,轻飘飘地被吹了好几个跟头,却又很快在风势之中找到一处上升风力,乘风而起,却是不知不觉间,仿佛回到了屈娉婷御风而行之时,那南崇风魂海的风力,可是又要比凤阜河上大得多了。

她立足高处,游目四望,见众人已被风力吹散,各自投向四方,迟芃芃临危不乱,掷出乘舆钻入其中,不由叫了一声好,那乌木乘舆乃是门中弟子出行所用,有平定风波之能。孟令月也祭出明珠,毫光放出,四周风力逐渐平稳,阮慈便向李平彦飞去,往他身上一托,将他托到风团内部,往上吹起,李平彦手中捆仙绳甩出,卷住距离最近的潘檀若,将他扔往乘舆方向,两人这般合作,很快又救起莲师妹,那胡师兄却是跌落极远,已近河面,不由大声惊叫,李平彦正要甩出绳索,河里哗啦一声,一头大鱼跃起,将胡师兄咬成两截,还未及嚼吃,黄首山上一声鸟鸣,一道黑影折冲直下,将胡师兄上半身叼在嘴中,仰首一抛一啄,便是囫囵入腹,胡师兄眨眼间尸首无存,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来。

李平彦色变道,“不好!现在正是群鸟捕食的时辰!”

他将孟知玄、莲师妹、岳师弟三人甩往岸边,迟芃芃亦是知机从乘舆中冲了出来,带着潘檀若一道逃往河边,那乘舆悬浮河上,甚是醒目,几头大鸟已是从山中飞出,围着乘舆盘旋而飞,大有捕食之意,反倒是众人都有敛气之术,气息十分弱小,又掉到河边,上方有层叠岩石遮掩,不便捕食,反倒没有引起群鸟觊觎。

李平彦法力深厚,虽然不识御风之术,但跟在阮慈身后,倒也不虞被风吹走,八人在河滩上聚在一起,都是惊魂未定,甚至顾不上为胡师兄唏嘘,莲师妹手里又扣上了护道玉珏,显然刚才只差一点便要启封。孟令月从乾坤囊中取出阵盘,对几人道,“凤阜河中不但有鱼,还有大鳄、鼋龟之属,我们须先设下阵法,否则它们从河滩里爬出来,上有妖鸟,前有鳄龟,我们很难抵挡。”

阮慈和李平彦、迟芃芃正要到河边埋下阵盘,却听得上方石层震动,众人已是惊弓之鸟,纷纷掠出石下,向上望去,却见崖壁之上,周知墨面色苍白,立在岩石之顶遥遥下望,见众人望来,唇边逸出一丝微笑,低声道,“石笋全被斩去,你们果然有剑使羽翼。”

他将脚用力一剁,石层纷纷脱落,往下砸来,周知墨转过身子沿着石壁飞快爬走,就像是一只行动诡谲的大蜥蜴,阮慈一声长啸,拔剑就要跃起,却觉得脚下粘滞,正诧异时,珠光照来,那粘滞之意迅速退却,阮慈回望孟令月一眼,叫道,“孟师姐,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杀了那人就回来!”

说着乘风跃起,在风团之中左冲右突,飞快向上,顺着周知墨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