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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微站起身来,冷笑道,“仲无量,你还是那样小家子气,若是不信,你大可以不来。”

她示意阮慈站到她身旁,阮慈有些犹豫,也怕上清门在旁人面前没了颜面,但这念头不过一转而已,便又抛开,依旧倚着瞿昙越站好,摇头道,“徐师姐,你取走风波平,令我姐姐面对种十六时只能敲响风波起,现下不知所踪,我深心中对你有气,除非你把姐姐找回来,否则我不愿和你站在一起。”

她这话自然颇多矫饰,不过也是勇气可嘉,毕竟徐少微乃是此刻泽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便是瞿昙越这化身也无法和她比较,说来也算是阮慈长辈,若是她真有异心,阮慈恐怕是出不去寒雨泽。便是阮慈也显得有些心虚,说完了便往瞿昙越身后躲去,瞿昙越将她护在身后,倒也并不苛责,迎上众人眼神,只是一笑。

徐少微瞪了阮慈一眼,倒也未曾呵斥,只道,“你知道甚么,她凝聚周天气运在身,便是敲响风波起,也自然能逢凶化吉,绝不会死在这里,任——”

说到这里,众人神色都是微变,徐少微亦是会意,将东华剑三字掩去不提,“任那物流落到天外去,一个怎样都不会死的人,便是经历些许磨难,又能如何,这些都是她日后修道路上的资粮。”

她竟如此为自己辩解,而不是解释自己实是无力赶来,也令阮慈颇觉新鲜,此时再要追问为何不及时赶上,就要说起迷津难渡,势必夹缠不休,难有定论。阮慈也不再驳嘴,只是摇头道,“那什么天外来客,我是不知晓仔细,我只知晓若他们怀有歹意,此刻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我姐姐,还有图伯也定要寻回。”

琅嬛周天对天外修士的态度,只看这几人便可知道,还是以防备敌对为主,甚至竟可为五名金丹修士,放下寒雨泽这正是酣处的一局,提防之意竟至于此,那几人对东华剑的态度也就不问可知了。阮慈此时置身于众人身侧,可谓是在保护最严密之处,但阮容这名义上的东华剑使却依旧失落在外,她身为羽翼自然是大为关切紧张,而图伯本为山河地理类的法宝,生平随林掌门不知去过多少秘境,若被天外人得去,遗害也是无穷。众人听了阮慈这话,并不反驳,仲无量道,“你说的图伯,便是法图珠么?此宝宁可毁掉,也决计不能为外人得去。”

莫神爱忍不住问道,“剑使倒也罢了,法图珠又不会在额头上刻几个字,偌大的寒雨泽,就那么五个人,究竟能闹出多大的风波,竟要防备至此?”

她和阮慈都是筑基修为,但阮慈不过是剑使羽翼,莫神爱的神通却是极为要紧,众人对她明显另眼相看,仲无量解释道,“你此前也问我们,为什么绝境之绝偶起风暴,便可能有许多天外来客入侵,是否时时刻刻都有许多修士候在天外——实则自然并非如此,绝境之绝,是周天屏障最弱之处,那些人便是等候,也只是要在此处等候。当然也不是一味傻等,此事便如同沧浪宗在那处等候上清法舟一般,事前都有大修士推算过因果时机,会有一个大略的结果。或许他们在那处也不过是停留了几个月,等的便是将要在绝境之绝敲出的那一声钟响。”

若说徐少微带众人去看宙游鲲,还可能是有意配合沧浪宗或是燕山计划,但众人逃到绝境之绝,阮容敲响风波起,这些自然都是随机应变的决定,事前不可能和天外有任何勾连,要细究的话,这些行为却全都始于众人行到此处,偶然意动去看大鱼。这因果之妙,玄之又玄,不论莫神爱还是阮慈,都不由陷入沉思,阮慈看了徐少微几眼,勉强从瞿昙越身侧挪了出来,徐少微哼了一声,仿佛并不搭理。

莫神爱又问道,“那这几人究竟又可怕在何处呢?便是有数百名,只怕也难以成事吧,何至于如此慎重。”

徐少微道,“这些人可怕就可怕在,除了你这样生有神目的修士之外,寻常修士很难将其分辨甄别出来,而且他们能被送到此处,定然也是原本周天之中最是超逸的人才,更携带了不知多少神妙法宝,也早就做好准备,若被他们出了大阵,只要有一刻功夫,令其将法宝施展,说不准都会带来极大的危害。而且其潜入也是无声无息,极难提防。总算道祖垂怜,我们琅嬛周天气运不失,那几人恰恰就出现在此处,被你看了个正着。”

瞿昙越和元神子话都不多,仲无量接上道,“你在寒雨泽现身,是我们琅嬛周天的气运,但他们大玉周天气运也十分旺盛,此次入泽,时机不错,不论是东华剑,还是那法图珠,若被得去,都是后患无穷。甚而我疑心他们此来真正想要带走的是法图珠,以他们修为,想要带走东华剑恐怕还是差了一些。”

徐少微沉吟道,“这要看入泽的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了,还好此地栽种了许多寒雨花,只看寒雨花长势,便知道有没有元婴高手入泽。”

她向瞿昙越望了一眼,瞿昙越道,“寒雨花田已在风暴中毁去小半,另有一半堪用,我会嘱咐鲛人,放开守护,前往黑水域中平复可能争端,令一应灵气波动减到最小。”

他在鲛人小集中停留最久,对寒雨花的境况自然比旁人知道得多,仲无量叹道,“还好有寒雨花,不至于完全被动。”

徐少微冷笑道,“什么还好,这寒雨花本就是为此而栽,若要我说,好是好在那些鲛人数量恰到好处,可护住一部分花田,又不足以全部防住风暴,之前毁去小半花田,此时派上大用场,寒雨花凋谢多少,遥山宗大阵之力便会加强多少,大玉周天那帮人,此时应该还来不及跑出去,我们也还有时间从容寻人。”

到底是擎天三柱弟子,见识更要高过燕山,仲无量低头受教,徐少微转向元神子,元神子颔首道,“今已定计,自当尽力。”

他身形逐渐化为水色,气势场中倒是仍旧人形不变,只是身躯之中,漾出一道道波纹,未曾激动水域,却又借助水域,广泛传播而去。仲无量叹了一声,迎着徐少微眼神,道,“不用你催,我知晓了。”

她一拍头顶,衣衫突然坍塌下来,宛若陡然消失,气势场中却可观照出无数无形无色的天魔,化为光点,往四面八方驰去,徐少微面上也不禁显出一丝凝重之色,喃喃道,“此女的《天魔解体大法》,越发高妙了。”

她转向瞿昙越,瞿昙越颔首道,“我已联络本尊,往泽外传信,此时亦让儿郎们找寻各处踪迹。”

徐少微此时战力高,瞿昙越本尊修为高,两人倒是合作无间,并不争抢主控,徐少微松了口气,“有我和你护住神目娘,料来应是把稳。元神子号令水行,仲无量查阅神念,若是有种十六在旁,燃起天地六合灯,那便更有把握。不过此时应该也是足够,只要容师妹没有落入空间裂缝,都是足以将其寻回,只看用时多久了。”

瞿昙越道,“剑使有气运随身,定能遇难呈祥,无需多加忧虑。”

阮慈盘膝坐在两人身后,心中却远没有两人这般淡然,虽也松了口气,知道徐少微说得不错,姐姐平安归来的把握要比以前大得多,但却也依旧牵挂不下,暗道,“姐姐,姐姐现在在哪儿呢……东华剑使的确应当不至于落入裂缝之中,是以他们都不担心,但,但她并不是剑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