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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运起柔劲,将阮慈挪回原处,阮慈莫名其妙,不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王真人也不解释,只微笑道,“天录虽和我是一种神通所化,但它历练为的是历练本身,而我此身只为此事而化,依凭的是一股清气,若是南鄞洲一行顺利,便是我折损其中也是无妨,短短识忆,带不带回去都没甚么要紧。”

阮慈问道,“这样说来,倘若恩师死在这里,那中央洲陆的大恩师便永远不知此行究竟都发生了甚么了?”

王真人垂眸凝视阮慈,缓缓道,“你自然也可告诉给他知道的。”

他眉头微蹙,似是察觉有些不对,或是因为才是金丹修为,终究要不羁一些,便问出了口道,“你想做什么?”

阮慈托腮望着王真人,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想着做什么。”她和王真人此时修为相当,双方都各有底牌在手,若是她想杀了王真人也并非办不到,不过她现在的确还不想做什么,只是弄清此事,忽然又多了许多遐思而已。

她这话大有文章,王真人如何能信,见阮慈欲要回头起身,伸手微微一按,长指虚空向上推起,顶起阮慈下颚,皱眉道,“你可要仔细,既已修得感应法,便该知道有些事轻易不可为,你曾杀过楚真人一个化身,最终师父便因你而死。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阮慈其实也只是想想,并未真在策划什么,被王真人这一说,也微觉不妥,便挣扎道,“我什么也没想做呀师父!”

王真人叹道,“你这时候倒叫我师父了——看来我这徒弟运委实算不上好,将来要收的这个小弟子,比前几个竟更是不老实。”

话虽如此,但他依旧淡然,似乎未来被徒儿背叛的命运,并不能影响到此时他对几个徒弟的情感,这其中微妙之处,更显化身之术有多么玄妙。阮慈心中有一小块正在观摩神通之妙,另一部分却依旧忍不住想入非非,自从知道王真人这化身若是死在外头,本尊将对其遭遇一无所知,她便是大为心动,暗道,“恩师令我这般苦恼,我有时是很讨厌他的,倘若有一天这讨厌之情汹涌澎湃,盖过了我心中约束的藩篱,说不准我真会做出什么事呢。反正……反正要是觉得日后无颜面对本尊的话,便把化身杀了……说不准做了以后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因为一直做不了,所以才老惦记着呢。”

自从修成感应法,又有金丹护身,她便肆无忌惮地胡思乱想,尤其王真人这化身修为也不太高,阮慈更无警惕之心,猫在王真人身旁只是乱想,又想道,“嗯,此时还在迷踪海里,恩师说不定是能感受得到的,等进了南鄞洲,恩师再感应不到了,行事也就更加方便。”

其实以她为人,多数也只是想想,做是不太会做的,阮慈竟浮现此念,也可见平日里这情感令她如何烦恼了,此时她一面这样乱想,一面也是想着,“情之一字,果然最能移性,此刻之前,我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泛起这样的念头来。”

偶然抬头一看王真人,却见他啼笑皆非,也正望着自己微微摇头,阮慈忽觉有些不对,垂头望去,却见王真人长指扣在九霄同心佩上,玉佩上笼罩一层清光,再看自身胸前那半枚玉佩,一样是清光莹莹,一时也是大惊,喊道,“这玉佩怎么——怎么这般欺负我——”

她全然不知九霄同心佩还有此妙用,虽是其主,却被王真人所用,窥伺自己心思,不由大为难堪,若不是才哄回玉佩不久,真要再摔一次方能解恨。忙起身叫道,“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走啦!”

正要发足逃开,却被王真人扣住腰绦,两人正是纠缠时,忽觉舟身摆荡,遁速减缓,同时甲板上传来呼叫之声,“此处就是南鄞洲吗?”

阮慈巴不得这一声儿,忙将王真人拉起,一道行出船舱,放眼望去,亦不由叹道,“大好山河,竟残破至此!昔日那些洞天真人如何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