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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兽望着他们俩,似乎很是妒忌又似乎很是失落,长长叹了一声,“我心中的恨意,根本不由自主,灭了又生,此生已无望踏上道途,横竖都是这般,便顺手助你们两人一臂之力,你们可千万不要感激我。”

那仙子又笑对胡华道,“你运道比胡闵还要好,你未曾开脉,心中大不敬之念刚起,便往下落去,但你落下时恰好有风,把你托了一托,否则以你那未曾开脉的肉身,落水那一刻便要死了,她便是想救你都来不及。”

胡华又不敢向念兽致谢,只是望着她瞧个不住,阮慈道,“你们两个的事,我也明白了,会给你们一个结果,且先和她下去歇息吧,别离在即,谁知道日后能不能再见呢。”

两位少年都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念兽却似是已然了解,她神色黯淡,问道,“你当真要斩出那一剑么?”

仙子道,“你的识忆中是怎么说的呢?若没有这一番经历,还有你么?”

念兽竟不能回答,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发出一股无形灵力,将两个少年一裹,一转眼又来到湖心岛岸边,道,“她要做别的事了,你们莫要碍她的眼,这个女魔头,原来杀灭南鄞洲气根的人竟然是她,而我……我却是把她带来这里的人。”

胡闵不由大吃一惊,讷讷不能成言,念兽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憎恨她,大可放弃跟她学道,若要和她学道,便别想这些,传道之恩,是这世上最牢固的恩情,背师之徒是走不了多远的。”

闵、华二人还当阮慈是南鄞洲修士,一时难以接受真相,念兽便将来龙去脉简略道明,两人听得瞠目结舌,又问念兽,“为何阿念你不能渡到彼岸?”

念兽黯然道,“因我自己的求道之念虽然坚定,却很弱小,抵御不了那万万千千将我孕育的幽怨狠毒之念,仇恨斩去又生,我自己的念头被一次次盖过灭杀,好像被海潮淹没的小草儿,永远不会有发芽的那天,我只能服从。”

胡闵见她难过,便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一时血气上涌,大声道,“你的念头不够,我,我把我的念头也给你,人心的念头,就像是一个火种,我把我的火种分给你,阿念!你不要服从!”

他握住念兽的双手,似是想要将自己的情念传递给她,胡华在他身边也是叫道,“阿念,凭什么服!就是要斗到底!你想做什么,凭什么要受那些念头左右?你就是你,你就是阿念!”

念兽一向神色古板冷淡,此时也不为所动,将他们两人逐一看过,摇头道,“没用的,唉……若你们把我当朋友的话,就给我起个名字吧。或许我出去之后,就要死啦,我不想无名无姓地死去。”

闵、华二人肝肠寸断,但亦无法相强,两人商议片刻,对念兽道,“阿念,你没有姓,我们把姓给你,你姓胡,叫胡不忘,好么?念念不忘,我们永远不忘记你,你也勿要忘记我们。”

念兽将胡不忘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对两人嫣然一笑,说道,“很好的名字,我很喜欢,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又道,“你们两人的水性差极了。”

胡闵不由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但心中悲痛之情却是延绵不绝,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台上又传出一阵哭声,胡闵曾见过的男仙师抱着另一个男子,飞下高台来到水边另一处坐下,和他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胡不忘往回瞥了一眼,道,“她要开始酝酿,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空中一声闷响,仿佛焦雷炸过,哗啦啦倾盆大雨,乍然间便倾泄下来,雨中全是最精粹的灵炁,那金丹一跳一跳,在空中盘旋汲取,但仍赶不上这灵炁落下的速度,不过是几个时辰,远处的湖岸已被湖水拍打没过,只有湖心岛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保护,方才幸免于难。按这个速度,不过数日,整座山林都会被完全淹没,那些曾欺凌过胡闵、胡华的部族,被救到桃花源中不过生活了十余年,转眼间便又遭到灭顶之灾。

此时胡闵已不会轻易同情众人,对生命的消逝更有了不同的体悟,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在此处不会饥饿,对时间的变化感应也很是迟钝,仿佛还没过去多久,四周已是一片水乡泽国,那金丹比之前大了近倍,大雨突地又停了下来,胡不忘仰首道,“时机已到,她要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