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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哭又笑,说了许多闲话,又为已故父亲慨叹了一番,那少女独自飞了回来,笑道,“唉,你们这些散宗修士之间,彼此倒是有些真情,不知多少盛门大族,父母子女之间,便犹如陌生人一般,彼此客客气气的,所谓的感情也不过是比同门稍微亲近一些罢了。”

荀洋十分好奇,不知为何会如此,那少女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道,“你是你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木阴城屋舍狭小,也没有什么从人,便是他们亲自带大的。你知道那些盛宗大族,人口有多少么?有些修士的血脉成百上千,多出一个少了一个,又有什么稀奇呢?甚至出生以后,未能开脉修道,到死也没赶上父亲出关,母亲也只见了刚出生那几面的都不在少数呢。”

高门大族这些新鲜故事,听得两母子瞠目结舌,王月仙也是好奇不已,巴不得听少女再讲下去,但她也怕另外两名仙师久候,忙又拜下地去,将母子两人的顾虑与决定婉转分说,那少女并无不悦,而是含笑道,“如此也好,我不欲收徒,这孩子禀赋不错,难得心性很是清明坚忍,做个管事的确可惜了。”

又道,“我叫阮慈,乃是上清门紫虚天门下,日后你为我办事,只需说自己是捉月崖的人,他们便都知晓了。此处距离上清门还有数十万里,按你们的脚程,恐怕是走不过去的,我给你们一艘法舟。”

说着,脚下轻轻一跺,林间便骤然多出一艘小小法舟,阮慈又道,“这乾坤囊里有些灵玉,可以驱动法舟,还有一块令牌,法舟会将你送到紫精山附近,你到了紫精山大阵,将令牌投入,自然会有人送你去见我门下的虎仆,之后便听从虎仆安排,他们都知晓的。”

王月仙才听到上清门三字,便几欲晕去,所幸还掌得住,听阮慈如此细致地吩咐,丝毫不因自己出身显得高慢,心中更是崇慕不已,忙是一一应下,又要带着洋儿行礼。阮慈摇手止住,又看了荀洋一眼,笑嘻嘻地道,“你这孩子倒满可爱的,日后我就是你门内长辈,虽说还不知你拜的是哪一门,但看在你娘要为我做事的份上,见面礼便索性先给了你罢。”

说着将手一扬,只见一道宝光投入荀洋怀中,其人却是转身化光而去,再无任何留恋。

如此仙人风姿,何止荀洋,便连王月仙也是徘徊回味良久,方才招呼儿子登上法舟,投入灵玉,那法舟之中便留有禁制,虽说王月仙法力神念都不足以驱动,但只需要激发禁制,便自行往上清门方向投去,更识得趋利避害,躲开那些灵炁暴躁、瘴疠爆发的危险地带。

如此一艘法舟,虽然只是法器,但在木阴城中也足以掀起腥风血雨了。母子二人都有如在梦中的感觉,王月仙流连了许久,逐渐冷静下来,荀洋却还傻乎乎地四处张望,喃喃道,“娘……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王月仙噗嗤一笑,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怎会是做梦呢?苦尽甘来,我们母子俩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想到前情,鼻间忽然一酸,暗道,“师哥,倘若你也在,那……那又该有多好。”

她和丈夫也是情投意合,这才合籍双修,此事虽然已是数年前的往事,但依旧思之心伤,也不愿被儿子看到,将眼泪忍下,对荀洋道,“洋儿,你刚才也听主君说了,不止是你,连娘在主君眼中,也是见识短浅之辈。但见识短浅并不丢人,只要聪敏好学、进退得宜,照旧能得到主君长上的欢喜。你不可唯唯诺诺,遇事不敢争先,但也切忌自作聪明,因自卑反生自傲,处处要掩饰自己的短处,反而自曝其短,显得寒酸。”

荀洋点头道,“我晓得的,娘,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到了门内,洋儿一定处处小心,不会招惹麻烦上身。”

王月仙最怕就是主君还未回山,自己不曾站稳脚跟,儿子便惹出麻烦。也不知主君在上清门中又是什么身份,会为荀洋介绍怎样的老师,不过她亦是知道这已经是极其难得的福缘,也不敢奢求太多,只又嘱咐儿子道,“到了门内,也要谨记,你我母子二人的性命是被主君搭救,大仇也是因主君得报,你的仙缘更是因主君而得,倘若是主君身边亲近的晚辈收了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好生修行便是了。但若是主君授意你拜入其余关系略远些的仙师门下,那你便要留心在意了,第一个,你心中要知道是谁和你最为亲近……”

如此絮絮叨叨,嘱咐儿子许多话,荀洋都一一听了,王月仙方道,“好啦,去玩一会儿罢,也不知还有多久才到山中,入内之后,便要好生修行,不会再有这样欢喜无忧的日子啦。”

荀洋早对法舟中的一切好奇不已,也觉得母亲所说很有道理,便忙四处探索起来,王月仙在蒲团上望着儿子灵动的身影,只觉得一生之中,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欢喜,可惜丈夫早亡,否则当真是别无他求。

想道丈夫,心下又是一阵酸楚,忖道,“师哥,你可知门内垂涎欲滴的法宝,极可能已被主君随手赏给洋儿当见面礼了?高门修士,对这些法宝当真是不屑一顾,你能想象得出来么?唉,你从那宝藏中回来,便已是强弩之末,气息大异寻常,连一句话都未曾说就死了,我连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飞花派的那几个老家伙如何伤得了你,你在宝藏中又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