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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慈含笑不语,王真人道,“君上,言多必失。”

琅嬛周天还在洞阳统御之下,王真人这样称呼,也是寻常。洞阳道祖那空荡荡的面孔转向他,生出一只眼来看了王真人片刻,嘿然道,“人小鬼大,眼空心野,你不愧是她的道侣,也是一样狂妄。”

王真人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倒是阮慈有些不悦,蹙眉道,“道祖好快的嘴,是否因此才被锁起来的呢?”

她本是最随心所欲的一个人,哪怕自身尚未晋升洞天,也是一点气都受不得,此时心中不期然便浮起一念,欲要对洞阳道祖不利,刹那间连前后手脚都已想好,如何引太一君主等众道祖之力压制洞阳道祖,又借白剑、情祖挑拨洞阳心中情念,污染权柄,乃至最后斩落洞阳,分食道域等等,前因后果全都在推演之中,眼看便有一个未来要渐渐成形,此时场中的气氛也逐渐风云诡谲起来,还是王真人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阮慈思绪,道,“几句调侃,不至于如此,道祖所言,也不算错,在下确然野心勃勃,如若不然,又怎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他和阮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洞阳道祖现身至此,始终未曾把握住一丝主动,在气势场中也不过堪堪和二人齐平而已,兼之此处乃是虚数,还有黄掌柜和宁山塘在,他虽被阮慈直戳痛处,更是直白以气势威胁,但竟并未发作,而是退让了一步,主动道,“一切完结以后,黄秉元当重归我门下。”

总算是主动揭露了他和黄掌柜此刻的关系,看来黄掌柜的确已不是纯粹的洞阳道奴了,道奴的灵智只存在于过去返照之中,乃是镜花水月一般的朦胧景象,并不会对自身未来有任何谋划,也无从发明任何新造神通。黄掌柜自从被阮慈拔除了敬畏之念,便是野性难驯,又在虚数之中潜伏,让洞阳道祖难以捉拿。其还有道奴权柄,却又有了完全的神智,这般的存在是何等可怖,只看宁山塘便可知晓。

倘若黄掌柜重新回到洞阳道祖掌握之中,洞阳道祖对虚数的掌控定当更上一个台阶,也难怪他开出这般条件。阮慈不置可否,王真人道,“道祖,黄掌柜和我等并非从属,该如何交易?”

此言也是有理,洞阳道祖道,“你是嫌我开价不够了,也罢,我可撤去追杀他们的道韵,让他们更有机会到达终点,这份筹码可不轻。”

他往宁山塘上指了一指,其上顿时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乃是铺天盖地的飞禽走兽,都由黑影凝就,将宁山塘上空遮掩得密不透风,便是此时,三人头顶也多出了不少黑鸦,盘旋不去,叫声嘶哑。阮慈笑道,“我们看到的这些黑鸦,果然出自道祖,但倘若将其去除,旅程一帆风顺,一马平川,又怎能锤炼我那两个徒儿呢?黄掌柜炼造宁山塘,不也没了作用,因果少了落处,或许并非好事呢。”

她其实还在和洞阳道祖讨价还价,嫌货才是买货人,洞阳道祖也知道其中道理,并不动气,只是轻哼一声,道,“你总是见识浅了,虽然你我都还不知他们要去到哪里,去做什么,但其实照我想来,他们要穿渡去的终点,无非便是虚数之始,倘若要去的是那里,除却我道韵黑鸦之外,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少了我的阻碍,便是一马平川么?照我说只是扬汤止沸,少了些许拦阻而已,真正的考验还在前方呢。”

他这样说,其实阮慈更可还价了,若黑鸦完全无关紧要,那更无需为此做任何让步,但在洞阳道祖视线未到之处,白雾之后,宁山塘中的景象又开始了剧烈的变化,却被阮慈和王真人的视线看个分明。阮慈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便不忙着和他唇枪舌剑,而是真心请教道,“何谓虚数之始,此处又有何特别,会遇到什么拦阻,他们去那里是为了何故?”

洞阳道祖轻轻一叹,也道,“看来命数如此,那头老乌龟大约便是安排我在此时,将这些事传授给你。”

便吹出一团清气,其中蕴含了无数流光掠影、大道阐述,口中说道,“所谓虚数之始,乃是虚数中唯一还有些意义的所在,但除非是虚数生灵,否则谁都走不到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