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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岂有无道之处乎?三千大道,遍布虚空宇宙万事万物之中,道韵之争,永远没有止息,虚空宇宙也就永远都没有无道不法之地,此时琅嬛周天之中,交通大道、时间大道转为低弱,自有大道应运而起,占据他们在气势场中留下的空缺。倘若完全无有大道填满,那么便会有虚数力量渗透,譬如天魔,便是这般侵入诸多无主大天,引来浩劫。

此时琅嬛周天之中,因涅盘道祖内景天地之中,玉池与湖心岛都已恢复旧观,道基也重新焕发生机,虽然在回归灵脉之时,被两大道祖联手拦阻,但涅盘大道亦是蓬勃奋发而起,占去了许多空余,阮慈的太初大道,也毫不客气地将剩余的空地抢占,至此在琅嬛周天之中,终于有了一席之地,可以和其余道祖真正博弈。而此时琅嬛修士纷纷感应机缘、踏破瓶颈,其实亦是洲陆合一,大道变动的体现。洞阳、太一二人的传承在琅嬛周天内都并不显赫,此前虽占据大势,但并无弟子可以应运晋升,而此时涅盘大道上扬之后,周天之中凤凰遗族均得恩泽,还有许多元婴修士,修持的都是那等被这两大道韵压制的大道,如今自然也有一奋起之势,迎来了自己的机缘。

阮慈在恒泽灵山之巅盘膝而坐,此时对周天大势,已是了如指掌,知晓了其中深处的道理,举目望去,见上清门处气势冲霄,也不免微微点头一笑。上清门王谢二家,均是旧日宇宙传承而来的凤凰遗族血脉,此次自然得到不少好处。再有太微门、青灵门等,也都分润到了不少冲天之势,究竟琅嬛周天亘古以来,便是桀骜不驯,便是洞阳道祖占据了周天,因大道本质之故,他既然封闭了本方周天,那么宝芝行这样以经商为主的门派,便很难发展起来,毕竟无有和外界的交流,商行势力终是有其极限,各家宗门,并未受到太多打压,因此方才有了如今周天之中,百家争鸣,处处开花结果的盛况。

此局告一段落,琅嬛周天往大玉周天发去的那凌厉一箭会造成怎样的结果,还要到天外观照,才能知道详情,但阮慈如今可是不敢踏出天外一步,便连化身都不肯放出,毕竟周天之外,还是洞阳道域,自己这一招算计了太一君主,倒也罢了,其在洞阳道域中已无余力,但得罪了洞阳道祖,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如今看来,是自己和涅盘道祖得了最大的好处,但这种局势,危若累卵,随时可能翻覆,到时阮慈要承受的报复有多猛烈,便要看洞阳道祖的心胸了。

她甫一回归,成就洞天之余,便又迎来了这连番变故,直到此刻,方才渐得安宁,心下也觉有些疲累,见四方风起云涌,诸般洞天都在看顾洲陆弟子,只有王真人站在远处等候,却依旧是真身在此,便对他伸出手去,王真人微微摇头,却仍是现身在她身侧,伸手要将阮慈拉起身来,却被她拉在身侧,二人并坐着灵山巅峰,阮慈问道,“你这遗族怎么没收到什么好处?”

王真人淡然道,“洞天真人,早已洗练骨血,唯有存身之道,法体越是无关紧要,便也越难分润血脉而来的好处。”

这其实也并非什么坏事,洞天真人,修为越高,距离合道也就越是接近,若是突飞猛进,很可能要被迫合道,对大多数洞天来说,这都相当于迎来自身的陨落。王真人合道的机缘,应当在琅嬛周天这一次大劫之后了,阮慈点头道,“我们紫虚天一脉,所得最多的应当便是凤羽。她收了凤阜河中的凤凰遗血,借此炼就元婴,和遗族的关系也最紧密,只是……”

她未能说完,心头亦有少许愧疚,王真人心领神会,低声道,“你是担心那随了乘云子而来的人么?”

那黄衣修士道号正是乘云子,其在琅嬛周天内游历时,都是在各处挂过号的,而天外修士的来去,也瞒不过瞿昙越的神念,乘云子去而复返,不免引来他的注意,当时琅嬛洞天,神念都和灵云链接,只需要一个念头,莫神爱便自然飞入甬道,借机往外观照。阮慈也分出一缕心思,仔细看了乘云子几眼。

乘云子真身虽然清清白白,但虚数中各个维度,却多有可以凭借之处,他自己是懵然无知,没有什么线索,莫神爱也没看出所以然来,阮慈却是隐约有些因果感应,猜到涅盘道祖感应到自身道基复原的机缘已至,便在虚数中借机依凭,回返琅嬛。但此时琅嬛虚数之中,风暴方兴未艾,由黄掌柜和闵、华二人掀起的风波,还远远未到停歇之时,甚至可能会席卷宇宙虚数,虚数不好落脚,更难入内,或者便会凭借如今这兴盛之机,在这些修士沟通大道,晋升之时,在实数之中为自己找个宿主寄身。

若是如此,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阮慈,不过对阮慈出手,无异于挑起大战,连白剑尚且不敢同时杠上几名道祖,更别说还在虚数之中的涅盘了。退而求其次,传承了凤凰血脉的秦凤羽,或者便会是涅盘道祖的选择,而阮慈也不便出手,一来这是秦凤羽自身道途,危险和机遇一体两面,阮慈若是插手,或可保得秦凤羽性命,但她在大道上将不会再有丝毫进步,二来阮慈自己多番借光,欠下涅盘道祖不小人情,重炼道基,也只是为了限制洞阳和太一在琅嬛周天的权柄,可谓是将涅盘道祖利用到了极致,此时也实在不好再去夺她的立足地。因此虽然心下不快,却也不好出手,只能略对王真人倾吐一二。被王真人道破心思,也不答话,侧身抱着他,将面孔迈入衣衫之中,只不说话。

王真人略略抚过她的肩背,道,“已是洞天高修,未来道祖,却还如此孩气。”

又道,“你也多虑了,一来道途波澜,只在自身执掌之中,凤羽若不愿应对这般情形,当日便合该陨落在凤阜河中。天地逆旅,个人有个人的始终,身为师长,哪能肩负所有人的道途,有时全其所求,比延其性命,更见恩义。”

见阮慈依旧不肯抬头,又道,“再者你的性子,她也很是清楚,哪怕是防你记恨,必然也会留有余地,多半是不会取了凤羽性命的。”

阮慈明知王真人第一句话说得也对,但仍是听了第二句方才开颜,抬头喜滋滋笑道,“是了,说不准这对凤羽来说,还是天大的机缘呢!”

见王真人凝望着她,但笑不语,便扯着王真人的袖子,连珠炮似的嚷着问道,“对不对嘛,对不对嘛,快说,对不对嘛!”

王真人吃不住闹,摇头道,“你说得自然都对!”

他明明说的是反话,阮慈却也当做是好话来听了,笑眯眯地举起双手,笑道,“我心里疲累得很,一步也不愿走了,我要你抱我。”

王真人对她,素来是没什么好话,行动却依纵得很,起身先飞了一段路,看似不搭理阮慈,不知怎么,阮慈身边灵炁暗涌,又将她拥了起来,簇往王真人身侧,阮慈偏不肯和他牵手而行,半途改了方向,跃往王真人背上,王真人便也由得她了。

阮慈这话,倒也并不虚假,自她被带到青华万物天,便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波澜起伏,太多大事,太多绸缪,几乎令她灵台生尘,此时虽然立起涅盘道基,暂得少许自由,但也知道诸位道祖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周天仍在局中,一切远未解脱,更大的风波还在后头。唯有在王真人背上,受着他纵宠,方才得到一丝少女般的欢欣,心下欢喜宁静,侧首歇息了半日,方才柔声问道,“恩师,你说我的洞天,起个什么名儿好呢?和周天的连接点,便选在紫虚天一侧,你说好么?”

王真人微微失笑,却也不急着施展空间神通,回返山门,而是负着阮慈,拔空而起,在那道韵乱流中缓缓前行,轻声细语,和她一路商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