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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一见风不夜出现,下意识将剑穗藏了起来,背到身后。她小步上前,略微心虚地道:“师父,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风不夜眉峰轻蹙,但并未带有怒色,他先是抬眸看了眼逐晨,而后转动瞥向边上两人。

二人俱是剧烈摇头,脸上的面皮都抖动起来,只为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更未哄骗逐晨去做些什么。

怀谢用力拧了全通一把,暗中叫苦。这人怕是他的煞星,为何非要这时带他过来找逐晨?他这辈子都未受过这么大的惊吓。

全通则趔趄地往旁边迈了一步,险些栽倒。他站稳身形,见风不夜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顾不得什么脸面,飞速抱拳行了个不大标准的礼,而后闷头跑开。

怀谢心中又是一阵大骂。

“他从刚才起脸色就好差。”逐晨说,“唉,天气冷,怕是着凉了吧。”

风不夜这才开口问出第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逐晨小声道:“没做什么啊。想编点东西。”

风不夜的眼睛盯住怀谢。怀谢主动地,一步、两步,逃难似地跑了开来。

逐晨狐疑:“他二人整什么花样?怎么这么古怪?来问了一句就跑了。”

她说完才发现,风不夜的神色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连那张平日清逸出尘的脸都遮掩不住。他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对瀚虚剑做了什么?”

逐晨只好坦言道:“今日是冬至,大家都收到了礼物,所以我也想给您准备一份。只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就想照着瀚虚剑编条剑穗。”

风不夜回答得很快:“不必了。太过麻烦。”

“这不算什么,几个时辰就编好了。”逐晨笑说,“往常都是师父送我礼物,如今我也算是开宗立派了,是该给师父一份回礼。”

风不夜听到还有“几个时辰”,后面的话就有点听不进去了,他等着逐晨话音结束,接了一句:“随意什么都可以,剑穗就不必了。”

与逐晨那透着丝丝温柔欣喜的声音相比,他的回答就像是落入水中的石头,冰冷又生硬。

“随意什么?”逐晨想起寻山道人的话,玩笑说,“我总不能随意在路边摘朵花送给您吧?”

“随意。”风不夜只想叫她放弃折腾瀚虚剑,语气便显得敷衍,“送朵花也是可以的。”

逐晨愣了愣,几个连续的“随意”下来,纵是再迟钝也无法忽视他的不悦,轻声道:“可是朝闻的路边,也没有野花啊……只有竹子。”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风不夜听着她突然安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可能说得太重,有些伤人。

他喉结滚了滚,长睫下垂,不知该说些什么用来安慰。

这问题比方才的瀚虚剑还要令他苦恼,而这些鲜少困扰住他的问题,全都来自面前这个人。

逐晨将剑垂下,手指一圈圈地勾着红绳缠进手心,胸口有些莫名的冰凉酸涩。当是自己的一腔好意成了自作多情,但算不得风不夜的错。

她手指攥得发疼,抿了抿唇角,面上扬起轻笑,说:“好,那我去给师父看看,朝闻有什么精致的小东西。”

风不夜脸色发黑,语气也是阴沉:“我并无此意……”

逐晨听得心不在焉,低下头去,细声道:“那就算了罢。”

“不是……”

风不夜也不知为何,自己说出口的话句句都像恶言。可他又不似梁鸿落那人巧言善变,面对眼前这局面,只觉得喉咙跟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被窒在了胸口。

明明逐晨是一片好意,该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不必。”风不夜说,“你当我没有说过,多谢你的礼物。”

逐晨淡淡道:“哦……”

风不夜又说:“你编吧。”

逐晨:“……”

风不夜吸了口气:“我本是想叫你——”

他说了半句,又止住,低头沉吟片刻,竭力放缓语气,柔声道:“我本是不想让人动瀚虚的,瀚虚剑意中皆是杀气,因此平日都不归鞘。你哪怕做了剑穗,挂在上面,用不了多久它也会损坏,我不想叫你白费这功夫。”

逐晨见他努力解释,心里好过了些。

世上剑修皆不喜欢别人动他们的兵器,这没什么。只是她一直带着瀚虚,差点忘了此事,以为风不夜不介意。

“我知道了。”逐晨佯装不在意,笑道,“那我稍后将它拆了,免得以后麻烦。”

风不夜未看她表情,体内沉寂了数日的龙魂却再次有了躁动的征兆,他从忽然涌起的情绪中,品到了莫名惆怅的滋味,好似逐晨暗藏起来的便是这心情。

他将那股诡异的感觉强行压下,朝逐晨伸出手,后者乖巧地将瀚虚剑递了过去。

红绳才缠了三分之一,还有长长的线条坠在后面。从绳子尾端弯曲的褶皱,风不夜能想到逐晨是如何坐在石头上,一遍遍地往上缠绕,又觉得不满意,一遍遍地解了重来。

他怎能叫别人将自己付出过的真心也拆了当不曾发生过?

“好看的,着实用心了。既然已经编到这里,那就继续吧。”风不夜莞尔一笑,“这是你第一次晓得给师父送礼。待你编好后,我去抽几根天蚕丝出来,炼化一下,当能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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