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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疑惑地打开自己屋子里的冰箱,发现里面不知何时,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塞满了各种食物。

琳琅满目的各色食材几乎亮瞎了她的眼。

小莲到底是怎么做到地呢?

毕竟以昨夜所见,小莲变为人形之后是不着片缕,身无长物的。

半夏看着窗外飘飘荡荡的衣物,呆呆地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小莲怎么得到这些食物。

或许他根本就会使用魔法?

她脑补出一个奇怪的画面。每天夜里,自己外出打工,屋子里的小莲便化身为人形,围着粉红色的围裙,贤惠地处理好各种食材,煮好精美的食物,摆上餐桌。

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立刻闪过了昨夜记忆。那双在大雨中被淋湿了的双腿,和那躺在竹林中隐隐约约的身|躯。

半夏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把口袋里零零碎碎的现金全拿出来,整齐地叠在桌子上,留了一张“随便花”的字条,红着脸叼着自己的早餐上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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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校园里,充满了年轻人无处释放的旺盛精力。

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挨着脑袋共享一对耳机。

“我发现了一首非常厉害的曲子,特别好听,推送给你呀。”

“嗯,叫什么名字?”

“《迷雾森林》,发布在一个比较小众的平台上。不过昨天被一位音乐大V转发了,流量开始冲上来了。”

“我来听听看。呀……真的是好特别的嗓子。歌手叫什么名字。”

“这首歌的唱作,编曲,配乐,全是一个人。名字我不记得,让我查查看。”

“好厉害,竟然是自己配乐的。你有没发现里面的钢琴伴奏,太有力了。钢琴系的我甘拜下风。词曲,编曲全是一个人?我真想看看这位音乐人长什么样,是有三头六臂的吗?”

“哈哈哈,那你会失望了。他肯定长得不怎么样,一般长得好看的,都不甘于只躲在幕后作曲,早开直播当爱豆去了。”

两个提着热水壶的男孩,正在讨论昨天的选拔赛,“你听说了吗?最后的时候,凌冬居然出场了。”

“是啊,我正好在现场。凌冬的那个实力,真太令人震撼了。”他的同连连摇头,“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稍微追上了他一点,昨天一听现场,被打击得那叫一个片体鳞伤啊。”

“那些小提琴系的学妹也算是手段尽出,晏鹏、凌冬这些大佬,居然都自降身份给她们做配。”

“妹子就是有优势啊,换了你我,去哪里请这样的大佬来伴奏?”

“啧啧,女的就是比较爽。”

路过的潘雪梅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干啥啥不行,眼红第一名,这酸得都快熏死我了。”

她扭过头问半夏昨夜后续的情况。

“嗯,找到小莲了。”半夏把雨伞还给她,顺便将书包里的巧克力饼干拿出来和她一起分享,“怎么又有零食,还是手工做的?你最近是有什么奇遇吗?”

“我都说了,还会有的嘛。”半夏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饼干,感觉从喉咙到心头都是甜滋滋的。

“少来,”潘雪梅推她一把,“你是不是又想说,你能有这么多好吃的,都是因为养了一只蜥蜴先生。”

半夏嘿嘿只是笑。

“下一次,不要再把它突然拿出来吓我了。”

“别这样,小莲真的很可爱的。”

“好吧,算了,算了,昨天看多了以后,好像是有一点习惯了。”

“你知道吗?”潘雪梅说道,“班长昨天晚上,回宿舍就发烧了。医生说,是这段时间太过疲惫导致的。她爸妈已经把她接回家里去休息了。”

半夏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若有所思。

“其实小月她从大一起,就卯足了劲以你为目标。昨天晚上的她,真的也很耀眼呢。”潘雪梅打量着自己朋友的神色、看她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于是小心咕噜了一句,“小月有点可惜了。”

半夏点点头不说话,只是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对了,你老实交代!”潘雪梅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为什么昨天晚上,凌冬学长会突然出现,还特意给你一个人伴奏?”

身为凌冬迷妹的她,掐着半夏的肩膀使劲摇晃,“快说,你是不是和他认识?你知道昨天晚上学校的论坛里,凌冬伴奏的视频都快霸版了吗?”

“没有,我真的不算认识他。”半夏被摇晃得受不了,连连举起手保证,“我只见过他一次,连两句话都没说到。”

半夏掰着指头数字数,“当时我说,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凌冬学长。他就只回答了我两个字——你好。”

潘雪梅:“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半夏摊摊手,“一共两个字。转身就走,异常高冷。”

“额,”潘雪梅也被噎了一下,“或许天才都是这样的,比较有个性一点。”

“确实是啊,他表面虽然冷冰冰的,琴声却炙热得很,我要收回曾经对他的评价。”半夏惋惜地说道,“昨天晚上,我真的很想和他道个谢,可惜他走得太快,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此刻的半夏,没有想到和学长好好道谢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当天晚上琴行里上课的一个学生有事请了假,早早回家的半夏连蹦带跳地跑着上楼,就在楼梯口撞上了那位以冰雪为名的学长。

这么冷的季节,那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依旧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物,柔软的羊绒外套搭在肩头,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听见了楼道的动静,他那白得像雪一般的面容转过来,看见了半夏,微微愣了一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手里的袋子,换了一个方向挡在身后——那是外送人员刚刚送到楼下的一包食材。

凌冬的视线从半夏的脸上扫过,垂下睫毛,一言不发,伸手握住了自己屋门的把手,转身准备进屋。

“等一下,凌冬学长。”半夏三两步跑上楼梯,撑着腿直喘气,“我没有想要打扰你的意思。就想好好和你道个谢。”

凌冬握着门把的手顿住了,微微侧目,没有说话,也并没有直接关门进屋。

“是这样的,昨天的比赛,多亏学长出手相助,我心里很感谢学长。”半夏站在楼道的窗户前,直起身笑着说,“但真正让我高兴的,是那一场演奏本身。”

“我是第一次在舞台上体会过那样的高峰时刻。我想学长你或许会明白我的意思。”她伸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那种完美的音乐体验,真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和快乐。我想要和学长道谢,谢谢你和我一起完成了那样让我感动的音乐。谢谢你让我得到那样的快乐。”

晚风从她身后吹来,撩起了鬓边细碎的头发,好像连那闪闪发光的笑容,也一并随风扬了起来。

站在门边的凌冬看着她,平静的双眸中看不出悲喜,他白皙的手指始终握着门把,迟迟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时间久到半夏以为他甚至走神了的时候,他才伸手推开门,冰雪般清冷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如果你真的想和我道谢,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半夏跟着凌冬进入屋子,注意到凌冬伸手推开门,把门扇碰在了墙壁的门吸上,请自己进屋的同时,让房间的屋门保持着敞开的状态。

这是一位虽然不太爱说话,却很注重礼节的人,半夏在心里,对他的评价更好了一些。

凌冬的屋子,比自己那拥挤的小窝看起来大得很多。装饰简约,家电齐全,墙壁和屋顶还贴了吸音海棉。

屋里的床单和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生活用品全是单调而统一的冷色调。

唯一让人觉得比较不解的是那些靠着窗口摆放着的音乐设备。

那些小巧的Midi键盘,笔记本电脑,以及监听音箱,耳机,电容麦克风全都摆放在一种异常低矮的位置上。

除非是趴坐在地面操作,否则在这些设备上编写音乐,肯定是十分辛苦的。

天才果然都有许多怪癖啊。

半夏悄悄打量了一眼站在屋子中,身着白衣,冷若冰川的神仙学长。

想不通他日常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摆弄这些电子设备。

整个屋子里,唯一比较正常的乐器,算是靠墙摆放的那台电子钢琴。

琴看起来不太新,有一点陈旧。半夏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和他,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隔着这扇墙壁合奏的那首流浪者之歌。心底便微微热了起来。

音乐,有时候像是人类的另一种语言。

哪怕不曾见面,哪怕不曾开口,两个陌生的人也可以用这种奇妙的语言彼此交流。

“原来学长还喜欢编曲。”半夏伸手摸到电子钢琴的白键,随手按了两个和弦,“学这些会不会影响到练琴?”

凌冬正在加高一个电容麦克风,闻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你也……这样觉得吗?”他背对着半夏,微长的黑发耷在肩头,没有转过身,仿佛在低声自言自语,“我练了这么多年的琴,如今却想不务正业,很荒唐可笑吧?”

“那倒是没有,编曲不也一样是音乐的一种表达吗?”半夏笑了起来,“我只是看见学长这样,突然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一个好朋友。他也很喜欢作曲,并且非常有天赋。那时候,他总是背着父母和老师,悄悄把自己做的曲子弹给我听。”

半夏随手在琴键上,弹出了一个简单的小调。回想起在那明亮的窗前度过的日子。

那时候,身边的小伙伴弹着稚气却动人的歌谣,年幼的自己用十分拙劣的琴技,快乐地附和着他自己编写的乐曲。

“那样的夏天,真是幸福啊。”半夏悄悄感慨了一句,没有意识到自己随手弹出的曲调,正是前几日在梦中,那位小男孩涨红着面孔坐在窗前,弹给自己听的乐章。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弹钢琴,让学长笑话了。”半夏转过身,“学长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

凌冬仿佛没听见半夏那随手弹奏的短短旋律一般,依旧低着头埋首摆弄电容麦的支架。

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纯黑的金属支架衬着他手指的肌肤,血色褪尽一般的苍白。

过了片刻,他方才站起身来,把调整到高度适合的话筒摆到半夏身前,“我做了一首曲子,伴奏里有一段小提琴音轨,想请你帮忙实录一下。”

他伸手去拿谱架,不知怎么的手里打了个滑,噼里啪啦散了一地的曲谱,只好又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

在他弯下腰去的时候,半夏发现了他原本洁白的耳廓,泛起了明显的粉红色。

半夏突然就觉得,这位居住在雪山上高冷的仙子,一下就从云端降到了凡尘里,变成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染着红尘,有血有肉的人类。

“学长你慢慢的,我先回去放一下书包,马上就过来帮忙。”半夏宽慰忙乱的凌冬,转回了自己的屋子,想和屋子里的小莲交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