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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之上不断滚落泥水山石,山道上是匆忙赶路上山的灾民。几个落在队伍后头的老者行动缓慢,躲避不及,只能来得及抬起头来,发出惊恐地呼喊声。一位年迈的老妇人举起胳膊挡在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明明狠狠砸到身上落石却没带来一点痛苦就被弹开了。

“金帐护身符用得这般纯熟,能够灵犀一点,单手引符,以道友的年纪真是难得啊。”清源厚着脸皮拍了袁香儿一个小马屁。

但他其实对年轻的术法天才一点都不感兴趣,唯一能吸引他巨大注意力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使徒,

“但是使徒就是使徒,不论你说是命令还是拜托,其实都一样的不是吗?左右他们无法拒绝。”

“不一样的。”袁香儿看着清源座下那只人面狮身,戴着嘴套,身披枷锁的魔物,觉得十分残忍。

“对我来说,他们是朋友。丹逻身为妖族,他并没有义务为人类的灾难出力。我很清楚他能够前来帮忙,是因为看在我的份上。是我请求他们前来帮忙,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地感谢他。感谢所有这些朋友为了我而做出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你以妖魔为朋友?哈哈,小姑娘这个想法倒是少见。”

清源显然并不赞同袁香儿的观点,但他为人随性,对和自己认知不同的观念并没有表现出过度反感,反而想和袁香儿继续探讨。

“不过道友和魔物讲究平等是没有意义的,这个世界没有被赐予的尊重,一切和平的前提都在于实力的对等。要知道,当初妖魔是世间的主宰之时,也从未和我们人类讲过什么平等。这毕竟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

“我们人类其实是一个脆弱的种族,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依靠的或许并不只是实力。”袁香儿敷衍了一句,连日治水救济灾民,已经耗尽体力,懒得和他过多争论。

此刻堤坝加固,洪峰渐小,两河镇的居民也基本都迁上高地,她召回辛苦了许久大家,向山下走去。

袁香儿越是不说,清源越发好奇,一路跟着她下山,

“道友走慢些,你我同行,我还和道友细细讨教。”

他那一群年纪都已经不算小的徒弟们,无可奈何地收拾法器,尾随着师父的脚步下山。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家这位年纪过百的师尊,不论在教中还是在江湖上名头都十分响亮。但只要一遇到使徒问题,他就能够瞬间毫无原则。

此刻便是故态复萌,丝毫不顾及辈分和身份,跟在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身后,一口一句请教去了。

作为徒弟的虚极几乎没眼往下看,无奈那人是自己的恩师,再不靠谱也没有徒弟置喙的余地,只好强忍羞愧,远远跟随着下山。

“道友你看,比如说我吧,我对程黄其实也想友善一些。”

他解开身下那只魔兽嘴上罩着的笼子,那人面狮身的魔物龇着利牙,转身就是一口朝着清源的胳膊咬下去。

清源对此早有准备,及时抽身后退,同时手掐指诀,启动契约。那只魔物露出痛苦的神色,四蹄化为一团黑烟,趴在地上,发出愤怒的人声,“住手,你这个臭老道!”

清源小心靠近,重新给他锁上枷锁。方才一脸羡慕地看着窝在袁香儿臂弯中,睡得安心又放松的南河。

如果什么时候这只黄毛狮子也能这样温顺地和他亲近,那他简直睡觉都会笑醒。

“据我所知,拥有强大的使徒,又能如臂指使之人,莫过于洞玄教掌教秒道。”他恹恹地把自己刚刚发过脾气的使徒拉过来,牵在身后边走边说,“洞玄教的法子我知道,举凡不服之使徒,一律封进国师的山河图中受无间地狱之刑,那是一种让妖魔不断遭遇折磨,又反复为他们治愈的刑罚。”

他挠了挠自己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提着手上的缰绳,“虽然很想要他们顺从,但是这样的事终究还是做不到。所以我们清一教的使徒就都只能这个样子了。”

“道友,如果你能把你的法子详细告诉我,我可以用任何你想要的法宝,灵玉相赠。你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比如不一样的结契法阵之类?”清源凑到袁香儿身边。

袁香儿停下脚步,突然想起一事,她摸着手里的毛球,转过身看向清源,

“清源真人,你知道怎么去南溟吗?”

“南溟?那个地方既危险又遥远,几乎没有人类到达过那里。你问此事作甚?”

“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一定要去一趟南溟。您如果能告诉我去南溟的办法,我就把自己契约使徒的法阵,详细告诉你。”

“果然是有独特的法阵啊。”清源眼睛亮了,又为难的抓抓脑袋,搓着手想了半天,最终说道,“我清一教乃是三君祖师爷一脉相传。师祖有绝地通天之能,行走人间之时,做过无数造福人类的大事,教中有手札记载,祖师的足迹就曾涉及南溟北虚。你若是一定要知道,可随我前去昆仑,在祖师祭坛焚香请灵,若是你能得祖师青眼,或有神识降临,指点你前去之法。”

三君祖师是举世公认的尊神,曾在这个世间留下无数神迹。世间几乎所有修真门派,不论洞玄教还是清一教,都供奉着三君祖师。不论在哪个城镇,几乎都设有三君祖师的庙宇。但若是细述渊源,这位传说中的圣人确实出身于昆仑山脉。

因而祭拜三君的仪式在靠近昆仑的北地也更为盛行。袁香儿在同周德运仇岳明北上的旅途中,曾被黄沙阻挡在雁门关,在那个黄沙漫天的日子里,依旧看见路上的居民风沙无阻地抬着三君圣像游行,沿途百姓无一不虔诚祷告,顶礼膜拜。

原来这位神君,曾经到过南溟。

只要有人去过,那么便有达到的可能,袁香儿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