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夕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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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除夕,一向肃穆庄严的皇宫一反常态,从天还未亮开始就充满了欢声笑语。清欢殿为了应景,也挂上了排排鲜艳的红灯笼,窗棂地砖都擦得锃亮,嫣红的灯笼映着白雪,焕然一新。
因是团圆吉日,李心玉今日穿了一身嫣红绣金的袄子,着血色团花罗裙,系珍珠色兔绒斗篷,搓了搓手立在廊下,仰首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碎雪,呼出一口白气。
她接过雪琴递来的手炉,这才朝长廊另一端招招手,笑吟吟道:“小裴漠,我们要走了。”
每年除夕、上元和中秋等日,皇帝都会在兴庆宫举行宴会,其中以除夕夜的国宴最为隆重,届时各国在长安的使臣、驻守封地的皇室宗亲都会汇聚于此,饮酒作乐,欣赏歌舞,热闹得紧。
此时已是申时,宴会即将开始,是时候该动身了。白灵自祭坛一案后重伤,现在还不能下榻,李心玉的贴身安全一直是裴漠负责,她去兴庆宫,裴漠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暮色朦胧,嫣红的灯笼镀亮了方寸之地,染暖了纷纷暮雪。橙红的光线朦胧,长身挺立的少年持剑回眸,眸若星辰,嘴角轻勾,露出一个蓬勃朝气的笑来。
裴漠穿了身簇新的武袍,玄色护腕,踏黑布靴,乌发束了一半在头顶,另一半自肩头垂下,挺拔俊逸如同苍松修竹。他朝她走来,李心玉竟有些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仿佛这个少年天生就是为雪天而生,漂亮得不像话。
在裴漠面前,李心玉总是定力不够的。
“哎呀,好看好看。”李心玉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裴漠,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忍不住赞叹道,“你很适合在下雪天出现,裴漠。”
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年,碧落宫惊艳的初见。
裴漠垂下眼,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道:“走罢,殿下。”
辇车到了兴庆宫门口,老远便听见了梨园乐师的丝竹之声,间或伴随着几声喝彩,热闹的气氛即便是深宫大门也阻挡不住。
雪琴撑了伞遮雪,李心玉搭着她的手臂下了辇车,转身时看到裴漠一路步行跟来,发顶和肩头都积了薄薄一层雪,不由有些心疼,对他道:“这场宫宴少不得要闹上一两个时辰呢,外头冷,你去偏殿避避风雪,戌时再来接我。”
裴漠自知以他的身份,是没资格进到大殿中陪饮的,便点头道:“好。”顿了顿,他又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叮嘱道,“殿下多吃些菜,少喝酒。若是喝了酒发热,被寒风一吹,易染风寒。”
闻言,李心玉轻笑了声。
裴漠疑惑看她,李心玉便捧着手炉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平日一副孤标傲世的模样,却不料也有如此心细的时候。”
浓烈的夜色中,灯火如炬,裴漠的眼中倒映着她的笑颜,轻声道:“也不是对谁都这般心细的。”
这句话很轻,风一吹就散,李心玉并未听得清楚。她正要追问,裴漠却是提醒道:“该赴宴了,殿下。”
李心玉恍然,恋恋不舍地看了裴漠一眼,转身走进了一场极尽奢靡的热闹当中。
裴漠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良久。
“心儿,你怎么才来?”李瑨越过一群放浪形骸的官员和外族使臣,穿过婀娜起舞的舞姬,阴柔的脸上红扑扑的,满身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嘟囔道:“你不在,我只能对太傅和言官们耳提面命,硬谈什么治国安邦之道,好生无聊。”
大殿金碧辉煌,灯火如昼,各色珠宝杯盏在灯火下折射出华美的光芒。李心玉笑着解下斗篷,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道:“既然怕太傅怕成这样,怎么不多读些书?”
“我哪里是怕他,只是嫌烦罢了。”
“现在就开始嫌烦,将来父皇将朝政交给你打理后,你岂不是要烦死啦?”
“打理朝政?”李瑨亲手给李心玉温了一杯酒,不以为意道,“这不还有父皇在么,早着呢!”
“不早了,皇兄,你要有个准备。”李心玉依旧笑着,但目光凝重了不少,“你也知道,父皇的身子经不得刺激,姓吴的狗贼死后,他更是失眠得厉害,对于朝政已是力不从心。父皇的身子需要花相当长的时间调理过来,治国安邦的重任只能落在你的肩上……”
“心儿!”李瑨喝醉了,有些不满地放下酒樽,埋怨道,“今日是个快活的日子,能不能不要提这些烦心事?”
他一炸毛,李心玉就得见好就收,顺着安抚道:“好啦好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皇兄快些强大起来,做一代明君,妹妹我也好跟着皇兄享福呀!”
李瑨哼了声,面色稍霁。
李心玉环顾四周,问道:“皇兄,怎么不见琅琊王?往年这个时候,他不是该进京述职了么?”
“琅琊王?哦,听说是因为连日大雪耽搁了时辰,大概要迟两日才到长安,昨天刚派人送了请罪书给父皇。”似乎惊讶于李心玉为何会突然提起他,李瑨醉眼朦胧道,“你最近很是在乎李砚白啊,上一次说要我杀他,这一次又向我打听他行踪……他可是得罪你了?”
哟,傻哥哥终于聪明一回了。
李心玉本还想会一会这位前世宿敌,兴许还能从他身上套出些许秘密来,不料天公不作美,计划得拖延几天了。
她视线落在案几上的美酒佳肴上,忽然想起裴漠还未用膳,在风雪中等一两个时辰,绝对会饥渴寒冷。她可不舍得裴漠挨饿,便命雪琴取了一个食盒来,将自个儿案几上的胡饼、葫芦鸡、水晶虾藕等菜肴一股脑儿放进了食盒当中,而后觉得裴漠饭量大,怕他吃不饱,于是又将隔壁桌皇兄的菜肴也一同端了过来。
李瑨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案几无语。好罢,没菜就没菜,多喝点酒也可。
可他才刚把手伸出去,李心玉就将酒壶也放进了食盒当中,对雪琴道:“给裴漠送过去,让他先喝点酒暖暖身子。”
此刻,李瑨内心涌上一股愤恨和沧桑,深刻体会到了自家白菜被猪拱了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若不是此刻皇帝李常年进了殿,他非得冲出去宰了那奴隶不可!
天子入场赴宴,百官收敛了姿态,一个个正襟危坐,朝李常年叩首跪拜。
李心玉行了礼,远远地看到父皇的面色有些疲倦沧桑。
他两鬓秋霜,满眼血丝,颧骨突出,竟是比上一次见面又瘦削了不少。李心玉心中难受,生怕父亲又如前世一般不明不白地死在龙榻之上……
她持了酒樽起身出列,接着敬酒的机会靠在李常年身侧,担忧道:“父皇精神不太好。”
李常年迟钝了一会儿,方伸手抚了抚李心玉的发顶,声音暗哑道:“父皇是老了。”
“您才四十二,春秋正盛,如何就老了?”李心玉举杯,与父亲碰了碰,道:“吴怀义给您的丹药中有碧落草草籽,吃多了上瘾不说,还会危及性命。如今死了一个吴怀义,还会有张怀义、刘怀义……我不知道您的身边还埋藏着多少根毒刺,隐藏着多少双眼睛,只是每每想起父皇身为一国之君,竟遭此等小人暗算,便寝食难安。”
李常年将酒樽送到了嘴边,又顿住,放下酒樽望着李心玉:“心儿,你想说什么?”
李心玉抬眸,依旧带着顽劣的笑意,缓缓问道:“您告诉我,吴怀义是谁举荐到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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