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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欢殿的时候,李心玉依旧浑身发颤,手脚冰凉。

“裴漠,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李心玉鬓角被雨水打湿,朱钗泛着冷冽的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格外脆弱。

裴漠摇了摇头,坐在榻边,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如果没有鬼,那你和我算是怎样的存在?”李心玉紧紧地回抱住裴漠,将脸埋入他的胸膛,闷声说,“姜妃太可怕了。你说,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灵魂并没有消亡,而是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窥伺一切……”

“不会的,心玉。”裴漠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笃定而沉着,“她死了,我们赢了。”

“不,裴漠。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是姜妃赢了。”李心玉抬起玲珑眼,泛红的眼底泪意闪烁,流露出少有的茫然和害怕来,“姜妃在手札中写道,她死于二十一岁,所以母后的第二个孩子也应该死在这个年龄……裴漠,我死的时候刚好二十一……”

话还未说完,便被裴漠尽数堵回腹中。

在这个时候,这个少年总是格外强势,吻得如狼一般凶狠。

李心玉几乎不能呼吸,身子发软,只能凭借本能攀附着裴漠。唇舌相戏,意识漂浮,仿佛连灵魂都被搅得七零八落,李心玉很快没有力气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一吻毕,裴漠喘着气,耳后垂下的一缕发丝滴着晶莹的水珠,用凌厉且强势的眼睛看她,沉声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孤魂野鬼?孤魂野鬼会有心跳、有温度吗?不管怎样,姓姜的死了,我们还活着,今后还能活更长的岁月,不要胡思乱想。”

李心玉怔怔的:“裴漠,你好凶哦。”

闻言,裴漠收敛了戾气,如同一只将利爪藏入肉垫的大猫。他闭了闭眼,无奈一笑:“没有凶你,我是在凶我自己。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前世之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半垂着眼,视线落在地砖上。李心玉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

“好,不提了。”李心玉放软了语气,叹道,“兴许是近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以前我总是风花雪月过得没心没肺,现在越发悲春伤秋了。”

“事情已水落石出,就莫要多思多虑。”裴漠伸手摸了摸李心玉的袖口,皱眉道,“衣裳被雨水打湿了,会着凉的,快去泡个澡,沐浴更衣,烦恼也会随之洗涤干净的。”

李心玉点点头,下意识道:“你也湿了,也去洗洗吧。”

裴漠眼睛一亮,笑道:“一起洗?”

李心玉想起上次在汤池相见,裴漠脱了衣裳一路涉水而来的场面,不禁鼻根有些发热。她眯着眼,视线在裴漠的腰腹处徘徊,笑吟吟道:“好呀。”

李心玉的好色一向是只停留在嘴巴上的,嘴上三夫六郎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有色心没色胆。裴漠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李心玉答得这般干脆,原本晶亮的眼睛更是幽深。

他生怕李心玉反悔似的,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直接朝汤池净室走去。

汤池净室随时有人搭理,燃着数盏花枝烛台,备好了换穿的袍子和花瓣。因李心玉沐浴一向不喜欢下人在旁边侍候观看,因而此时室内空无一人,唯有粼粼波光闪烁。

李心玉在他怀中低笑,双腿不老实地翘起,半路将鞋袜踢落,赤足被裴漠放在了齐腰深的水池中。

单薄的夏衫被水一浸,薄可透肉,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将身体轮廓显露无疑。

李心玉浮水泅往水中央,站在漂浮的花瓣中间朝裴漠泼水,见裴漠的发丝和眼睫被水打湿,她像是一个寻到乐趣的稚童,笑得眉眼弯弯。

水波一荡,她单薄湿透的衣裳随之聚拢又散开,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裴漠只觉得喉头发紧,用手背蹭去鼻尖的水珠,随即手指一挑,解开了腰带和护腕。

接着是外袍、鞋袜,直到只穿着纯白的亵服,他沿着石阶迈下台阶,涉入水中,一步一步朝她心爱的姑娘走去。

水波微荡中,李心玉攀附着裴漠的肩,仰首与他接了个吻。

毕了,李心玉的脸颊被水汽蒸得微红,连眼角都带着桃色,越发艳丽。

裴漠小腹发热。

“要继续么?”他哑声问。

“我有点累,你先抱我到池边坐一会。”李心玉说着,被热水一泡,全身松懈,压抑数日的疲惫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令她全身乏力。

裴漠见她眼中有血丝,说话都透着倦意,终究是心疼大过情欲,颔首道:“好。”

他依言抱起李心玉,温滑的水争先恐后地从她的发丝和衣摆滴落,淅淅沥沥地落回池中,搅乱一池嫣红清香的花瓣。

裴漠将她抱到汤池水底的白玉阶上,让她靠着池壁坐着。

李心玉一手搭在岸上,枕着脑袋,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顺势一歪倚进裴漠的怀里,手抚上他日渐宽厚的胸膛。

裴漠心下一动,伸手按住她不老实的爪子,眸色深沉,暗哑道:“殿下……”

“别动,让我靠靠。”李心玉闭着眼,声音绵软混沌,像是呓语。

这小祖宗向来是撩了就跑,极其不负责任。裴漠忍得难受,干脆闭起眼睛打坐,浅浅地吞吐气息。

不多时,胸前游弋的爪子不动了,软软地搭在裴漠腿上。

裴漠睁眼一看,不禁目光柔和了下来。

李心玉睡着了。

她乌黑秀丽的长发从肩头披散,滑过纤细的腰间,最后如墨般在水中晕染开来,烛火暧昧,给她瓷白幼嫩的肌肤镀上一层暖意,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微张着唇,像是索吻,胸前的沟壑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李心玉是个很奇特的人,她身上有着艳丽的风情,也有着少女的青涩,明明相反的两种成分混合,在她的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仿佛‘艳而不俗’这个词生来就是为她所造。

裴漠动了动,想将她从池中抱出来,睡梦中的李心玉像是被惊扰似的,不安地抱住他的腰,眉头轻蹙,含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却并未醒来。

裴漠情不自禁放缓了呼吸,垂首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李心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她变成了一只鸟,飞过浩瀚蜿蜒的长安城防,飞过热闹繁盛的市坊长街,那灯红酒绿、高楼佛塔,全是她之前不曾见过的盛景,令她目不暇接。她想疾呼大叫,却只能发出‘啾啾’的脆鸣声。

她飞入宫城,想去看看父皇和太子哥哥,可不知为何,她找遍了整个长安宫也不曾见到父兄,只有一个儒雅的男人坐在议政殿中批阅,旁边的人叫他:“皇上。”

不知为何,李小鸟儿感到有些难过,她飞累了,栖息在宫外一座府邸院中的大树上。

院中书房里传来一个男人压抑的咳嗽声。他真的是咳得太厉害了,连树上的李小鸟听了都感到替他胸腔疼。

她转动小脑袋,换了个角度,从叶缝中看到有戎装侍卫匆匆忙忙地端着药汤进了书房,随即有人小心地劝慰道:“将军,您多少喝两口药罢,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出去!”熟料男人并不领情,嗓音阴沉而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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