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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夜是最好的掩护, 晚春骤雨,掩盖了承明殿的兵刃寒光。

祁炎以掌稳住纪初桃的后腰,轻轻遮住她的眼睛, 不让她看地上的血腥。

零碎的画面涌现脑海,纪初桃不禁忆起曾经梦中宫墙下, 纪妧被暗卫截杀时, 他亦是以如此维护的姿势捂住她的眼睛, 为她圈出一片干净的天地……

殿外风声疏狂, 祁炎的嗓音也带着雨水的冷沉,略微急切地问:“伤到哪儿了?”

“我没事。”纪初桃湿润的眼睫自祁炎掌心扫过,而后伸手, 轻而坚决地将祁炎覆在眼睛上的手掌拉下。

灯影映着满殿兵刃的寒光,纪昭已经吓傻了。

片刻,纪妧似是没了耐性, 侧首对纪初桃道:“永宁,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回去歇息罢。”

说着, 她勾起红唇,如同在看什么肮脏的虫子般, 看着这个她一手教养出来的皇帝,淡然道:“本宫要和皇帝,好生谈谈。”

闪电劈开雨夜,那须臾煞白的光, 照亮了她眼中冰冷的杀意。

纪昭如见鬼魅, 脸色白得与死人无异。

纪初桃知道,大姐接下来要做的事绝非良善,她是不希望妹妹卷入其中, 也惹上一身非议。

她总是如此,冷情冷面,却总在关键时刻力扛所有的口诛笔伐。

曾经多少年,她也是这般护着皇弟,纪昭怎么忍心放任父皇杀她?哪怕是想过留她一条生路,也不至于反噬至此。

一想到大姐经历了怎样的蒙骗与背叛,纪初桃便同情不起纪昭来。

她眼圈儿红了红,朝身侧陪伴的男人道:“祁炎,我们走。”

看着她真转身就走,纪昭快要疯了。

“三皇姐,别走!不要走!”

他连滚带爬跌下龙椅,伸长手,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道:“三皇姐不是最疼朕了吗?不要丢下朕一个人!皇姐!”

他这副涕泗横流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个帝王的尊严?

纪初桃深吸一口气,回首一字一句质问:“当初我们疼你的时候,你可曾珍惜?”

纪昭像是被戳中了死穴,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苍白的嘴唇嗫嚅着,绝望抽噎:“三、三皇姐……不管如何,朕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纪初桃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定会心软,狠了狠心,转身就走。

承明殿围了不少禁军,将一群黑衣裳的暗卫团团围住,纪初桃猜想那应该是父皇留给纪昭的最后兵力,亦是梦中将大姐截杀于宫门下的罪魁祸首……

她没有看他们,只定神走入黑魆魆的雨幕之中。

湿凉的空气立刻包裹上来,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她才发现自己失神到忘了戴上斗篷兜帽。

直到头顶一片阴影移来,替她遮挡了雨水。

祁炎一手执着宫中的黄油纸伞,伞檐尽数偏向纪初桃那边,一手有力地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低沉道:“走,回府。”

他话不多,却莫名给人力量。

纪初桃贪婪地汲取他掌心的温暖,将所有的阴谋算计抛诸脑后,温柔的嗓音微颤,用力点了点头:“好。”

回府的马车沉默着碾过宫门,侍从执伞提灯,镀亮宫道上的水洼。

祁炎掀开车帘进来,顺手将剑搁在案几上,而后按膝于纪初桃身边坐下,打断她凌散的思绪:“为何不依照约定,早些吹哨?”

纪初桃怔神间,祁炎已伸指探向她颈上挂着的骨哨,随即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上移,停在她的脸颊。

“若是那宫女真动了手,或是那一箭不准,伤了你如何?”祁炎皱眉,显然是在秋后算账。

当初说好一旦察觉情形不对,便要立即吹哨提醒,祁炎这才勉强答应让她赴约去见纪昭。

可是……

“本宫想知道一切的真相,也想给阿昭……”纪初桃顿了顿,才抿唇改口,“也想给皇上一个机会,这是能看清他内心,能让他说出真相的唯一机会。”

祁炎看出了她眼底的难过。

当初一个晏行身死,她都能感伤好几日,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祁炎面色仍是冷着,气她以身冒险、自作主张,可手臂却是不自觉伸出,不甚温柔地将她按在怀中拥住。

他的眉眼是冷的,心却滚烫。

纪初桃放软身子,顺从地拥住他强悍的腰肢,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祁炎,你当初……是不是真的想过要反?”少女细细的嗓音自怀中传来。

祁炎眯了眯眼,抬着她的下颌问:“殿下如今想着翻旧账了?”

“本宫只问这一次。”纪初桃湿润漂亮的眸子望着他,“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要撒谎。”

“是。”祁炎还是说了实话。

他天生凉薄,什么都敢做。若非心里有了想要守护的光,他或许有朝一日真会推翻纪妧,甚至是亲手毁了纪家的江山。

纪初桃听着,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坚持了下来,又忍不住想:所以祁炎放下对大姐的成见,也放弃对抗纪家,是因为喜欢上了她吗?

祁炎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我之所以剑走偏锋,所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份认可和信任,而不是被人当做奴仆利用或折辱。既然有人给了我这份信任,又何须再反?”

纪初桃鼻尖微红,眼里却亮起了光,明知故问:“那个人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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