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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工夫, 太后宫中便热闹起来了。

众人面带喜色, 纷纷献上为太后准备的生辰贺礼。只是来得匆忙, 她们心下也没几个是真心恭贺的,那些寿礼不瞧也罢。

太后实在有苦说不出,也想不到太皇太后今日怎么插手起她的事了。

这些人自然留意到了殿中两张陌生面容, 便有人指着王娴问:“这是哪家姑娘?”

太后这才勉强笑了下, 道:“这是王家姑娘。”

众人自然心头明悟, 应声后转头便看向了齐春锦,惊奇道:“这又是哪家姑娘?”

这回应声的却是太皇太后,她笑道:“这个啊,是齐家的姑娘, 对吧?”

她说着看向了齐春锦。

她心下已经知晓齐春锦的身份来历,但口中却不能说得那样清楚明白。

齐春锦先是有些怕, 人太多了。

她迎上太皇太后的目光, 见对方面带笑容,这才点了下头, 小声道:“对的。”

宫里头大都是人精, 少数才是人蠢福运多的。

众人先是瞧了瞧齐春锦, 心下暗叹,小姑娘模样生得极好。再瞧一瞧太皇太后……随即便有了数。

“今个儿一瞧, 才知这世上竟有这样俏丽的姑娘。”

“正是呢。只是不知这齐家是哪个齐家?若非高门, 也当是书香门第罢。”

有人起了个头,剩下的便也不再沉默了,纷纷扬起笑脸, 也不顾自己的年纪身份,先捧上几句再说。

饶是王娴再聪明稳重,此时夹在其中都有些坐不住了。

她朝太后的方向望了一眼。

太后面上不显,手上的甲套却是被攥得紧紧的,显然心有不快。

宫中的情景……与她想象中似有大不同。

王娴心道。

而齐春锦却是被夸得懵住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

于是只好抬眸朝太皇太后望去。

太皇太后一眼就瞧见了她眼底的懵懂之色。果真还只是个小姑娘,还什么事都不懂呢……

太皇太后心下一面觉得齐王禽.兽,一面却又忍不住心虚地想,这小姑娘应当是好哄的罢?

太皇太后淡淡出声道:“行了,且收声罢。你们这般热情,反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众人对视一眼,便笑着应了是。

同时心下也对这神秘的齐三姑娘有了更深的认知——这是她们惹不起,只能哄着的人物。

太后此时才笑着插声道:“前头还有好些朝廷命妇在,我在后殿休息得够久了,得去前头了。”

太皇太后倒也不为难她。

到底是自个儿的儿媳妇。

“去吧。”太皇太后道。

太后点了王娴:“与我一并前去吧。”

王娴浅浅松了口气,立即站起身来行了礼,道:“是。”“太皇太后,臣女告退。”

齐春锦见状,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太皇太后笑道:“你跟去做什么?前头一会儿还得饮酒,你会饮酒么?”

齐春锦摇摇头。她是不会的。

“那就坐着罢。”太皇太后膝下已许久没有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她仔细想了会儿,也不大记得起来,这个年纪的都喜欢些什么。

太皇太后问:“你喜欢什么?我让人陪着你玩儿。”

齐春锦慢吞吞地眨了下眼。

嗯?

怎么个个都爱问她这句话?

只是到底第一回 见太皇太后,她心下也明白,太皇太后的身份是十分尊贵的。

齐春锦便含蓄道:“倒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太皇太后也知她多半是不好意思说。

一旁的其余人自然就派上了用场,这个开口问:“会绣花么?”

齐春锦小声道:“不会。”

“我会啊,我绣给你看。”

“啊?”齐春锦懵懵懂懂地心道,原来还能这样吗?

又有人问:“会下棋吗?”

齐春锦还是道:“不会。”这样想想,她会的东西实在太少了。齐春锦面皮不免有些发红。

“无妨,我们教你便是,教你些简单的。”

这些昔日宫妃,自然是多才多艺的,当下将五花八门的把戏都搬了出来。

殿中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

齐春锦原先还有些局促,但她向来对别人的善意接受良好。便如岳王妃,她也是初初的陌生后,便同人家玩得好了。

只是原先愿意与她玩的人少罢了。

那厢太后往前头行去。

她本是想要对王娴展露亲近之意的,但方才叫太皇太后下了面子。若是先前亲近王娴,那叫屈尊降贵,王娴自会感恩戴德。而现在再去亲近,她的尊贵真就没了。

太后便抿住了唇,再不出声了。

王娴一颗心也不由往下沉了沉。

这与她预想中全然不同。

等回到举宴的殿中,众人都朝他们望了过来,不少千金小姐都艳羡地看了看王娴。今日这一出便可算是彻底确定了她的身份了。

王娴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王家夫人笑吟吟地问道:“如何?”随即也不等王娴回答,她便又笑着道:“以你的聪明才智,要哄住贵人,应当不是难事。你的穿着打扮、性情喜好,又与太后当年相似。她自然更中意维护你。”

王娴动了动唇,却突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王家夫人见她不出声,也微微沉下了脸:“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不应当啊。”

王娴这才道:“方才那位齐三姑娘也被请到了殿中。”

“她使手段算计你了?她出身低微,也敢如此作为?”王家夫人面色更沉。

“并非如此。她……”王娴顿了下,很难去形容齐春锦:“她什么手段也没有用。偏偏就是这样,才更可怕。”

王娴自诩聪明。

她由王家主母亲自教养长大,是王家姑娘中的佼佼者。

若是齐春锦使了手段,她自然看得出来。

可偏偏没有!

王娴皱眉道:“手段计谋,但凡用了,就必然有痕迹。可她不用任何手段……今日,先是皇上亲至,言语间多有维护她的意思。太后本想将她赐给外甥于昌文。都被打断了。”

“那又如何?皇上就算对她再有好感,也得听太后的不是吗?”王家夫人道。

“可太皇太后呢?”王娴道:“太皇太后不多时也到了殿中,又一次打断了太后下令旨。太皇太后为何维护她?”

王家夫人道:“你是跟着祖母久了,心头想得太多了。一个来历浅薄的姑娘,不用手段,便能讨得贵人欢喜,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压低了声音,顾忌在宫中,哪怕身边站着的都是贴身亲近的丫鬟,也不敢妄言,便只低低地道了一声:“这是东西宫斗法呢。”

王娴也不再多说。

方才那番话说出来,她心下已舒服了许多。再说下去,只怕被别人听见惹出事端。

只是……

她又望了一眼那头。

齐春锦还是没有回来。

太皇太后又会同她说什么?

齐春锦吃了一肚子的点心,又喝了些汤,左边挨着个大宫女给她梳头,一边道:“这个发髻好看极了,姑娘且试试。”

右边又挨着个大宫女给她染指甲,一边还道:“瞧瞧姑娘这手,实在白嫩得很……正配这个颜色呢。”

贵人们还个个盯着瞧,一会儿道:“这个耳环配她。”一会儿又道:“你试试这盒胭脂。”

等齐春锦从宫殿中出来,脑袋都晕乎乎的了。

真是奇怪。

这些人并不似她想象的那样可怖。

皇宫好像……好像也并不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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