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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事成了秘密。

王娴原本想等事成, 就暗自处置了那宫女,谁晓得如今事情败露,反倒不敢动了。有了小皇帝一番话在前, 王娴怕自己杀了宫女, 便被小皇帝认为是杀人灭口、掩盖痕迹了。

小皇帝在她眼中, 从来不是个清醒的人。

这样的人,少年心性一起,是不会去分辨什么利益轻重的,他兴许真会舍下脸面, 活埋了她。

王娴赌不起。

王娴只能彻底歇了从中动手脚的心思, 等她再见到宋珩时, 已是许久之后了。

这位齐王殿下神色淡淡, 浑然没将她放在眼中。

王娴这才发觉, 她连这位的手腕都从来没看清楚过……他是故意先留她和小皇帝独处, 叫小皇帝先发作一通的。

宋珩扭头看了一眼护卫。

那护卫立即上前, 将手中的纸笔放在了王娴跟前。

宋珩道:“写吧。”

王娴也不敢细问, 更不敢同他讨价还价了, 只能埋头老老实实写了起来。王老太爷当初是如何同她说的, 又吩咐她做了些什么, 还有那些与王家有牵连的人家……王娴是都写了下来。

宋珩知她自私心狠,倒也并不意外, 叫人收起来后, 当即命护卫送了小皇帝与她回宫。

王娴咬了下唇。

便是如此,也得不来他多看一眼。

是……他怎么会多看我呢?他今日之怒, 便是因着齐春锦发的。他满心都是齐春锦呢。

等再回到马车上,与先前时的气氛已大不相同。

二人无言,直到马车在皇宫停下。

太后已得知二人出宫的消息, 她身边的嬷嬷在那里等了不知多久了,见他们下马车,当即迎了上去,冷着脸道:“太后请皇上、皇后去一趟。”

王娴心里更是烦闷至极。

今日事不成,却还要遭太后责骂!

齐春锦此时呢?

她此时该是如何快活?

齐春锦回到齐家睡了一觉起来,而那厢齐王府的帖子也送到了齐家了,说是要请王氏与齐诚过府。王氏才知是因着假王家的事。

齐王到过他们府上,他们却是第一回 到齐王府上。

虽说已是未来女婿,可没有人敢真正将自己摆在齐王长辈的位置上。因而王氏二人不得不仔细问了问齐春锦,这位齐王有何禁忌喜好……

齐正被斥死,他们倒也还没忘呢。

吸了迷香后再睡醒,身体到底是不大舒服,齐春锦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头也不抬,道:“没什么呀。”“就这样去便好了。”

齐诚都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哪有这样的?”

齐春锦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的啊。”

“那可是齐王!他表现得再如何翩翩君子,也是当朝摄政王,朝中无一人敢得罪了他……”齐诚说着说着,便有些忧虑。这日后来往,还不知要如何拘谨尴尬呢。

齐春锦闻声怔了下。

她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刚回京的周家宴上,乃至之后,她都是这样想的。光是周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便可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了,更何况堂堂齐王呢?多可怕啊。……可是,那仿佛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再听父母提起齐王,她脑中一时竟想不到他可怕的模样是什么样了……

更多的倒成了,他抱着她上下马车时,他抱着她的腰亲吻时,抬起手轻揉她眼角时,还有更早些的,他将烤好的肉递到她手里时……

齐春锦忙按住思绪,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越想越远了。

“反正……”齐春锦抿了抿唇,最后憋出来一句:“反正,他不会轻易生气的。”

仔细想想,她好像就没见他和她生过气。

齐春锦不由抬手敲了敲脑袋,是不是吸多了迷香,变傻了想不起来了?

齐诚看她自己敲自己,忙没好气地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腕,道:“罢了罢了,我与你母亲就这样去吧。”

王氏也不禁失笑,她笑问了一句:“难不成在锦儿心中,齐王是个和蔼可亲之人?”

齐诚听她发问,不大懂其中意思,但还是驻足等起了女儿回答。

齐春锦犹豫片刻:“哪里会和蔼可亲?”

这四个字与他怎么沾得了边?

齐诚道:“我就说齐王并不是和气之人。”

齐春锦疑惑地看他一眼,道:“和蔼可亲不是形容如太皇太后这般年纪的人么?”

齐诚:“……”

齐诚:“锦儿说的不错。”

齐春锦想了想,道:“应当是个……有一点点温柔的人吧。”

齐诚还想反驳。

温柔?

齐王脸上何处写着温柔?

这少年时便带兵上战场,浴血归来的将军王,会温柔?我都晓得,他虽然瞧着文气,实际厉害得很呢。

王氏却是拽了齐诚一把,笑道:“好,母亲知晓了。你在家中好生歇息。我与你父亲先去齐王府了。”

齐诚嘴张到一半,就让王氏给拉出去了。

“这样急着走做什么?”齐诚问着,自己又道:“也是,总不好叫齐王在府中等我们。”

王氏无奈一笑:“你怎么这样蠢?”

齐诚听她笑骂,也不生气。

王氏道:“齐王在锦儿跟前,自然是不同的。锦儿说齐王的好话,那便说明,齐王在她跟前是好脾气的。这不是好事?又何必再多说。”

齐诚恍然大悟。

二人这才上了马车,心下倒也放心多了。

齐家夫妇往齐王府去的消息,很快就落到了王家人的眼中。但又岂止是他们呢?肖家自然也一并看见了。

肖蔷回去后,将消息报给了肖老太爷听。

肖家的老太爷肖瑞,早年最为疼爱的孙子便是肖蔷。后头肖瑞中了风,动不得,吐不了字,就连要提笔写字都困难得很。这让王老太爷放了心。只是他却不知,肖家里还有个肖蔷,懂得分辨肖瑞的意思。

肖瑞在纸上,歪歪扭扭颤抖着写下一行行字……

肖蔷眉心渐渐皱了起来:“他们恐怕已经知晓了那件事……什么事?祖父,那幅画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肖瑞:“找…齐…王…”

但很快,他就又划掉了那行模糊的字,嘴巴哆哆嗦嗦,肖蔷依稀辨认出来是“不能”。

肖蔷:“不能找齐王?”

肖瑞沉默半晌,才又在那纸上写了个“齐”字。

“齐三姑娘?”肖蔷顿了顿,“我知道了。”

肖蔷不敢多等,匆匆就出了府。半途撞上了肖晴,肖晴忙喊住他:“哥哥,你去哪里?我有事同你说。”

肖蔷一见着她,便想到了她与齐三姑娘之间的龃龉。肖蔷便也没了什么好脸色,道:“你又是从哪里回来的?女孩儿家家,整日往外面跑作什么?尤其是同袁若霞混在一处,一日日的越发不成样子了!该叫母亲好好管教管教你。”

肖晴叫他这一番话说懵了,不服气道:“人人都道袁家姑娘是要做齐王妃的,我与她在一处玩儿,不也是为了家里?家里早就荣耀不再。我到了外头,人家还要尊我一声肖姑娘。这些不都是我自己混来的么?”

“那如今齐王妃是谁?”肖蔷问。

肖晴语塞。

如今人人都知道,那齐三姑娘要做齐王妃了,袁若霞……袁若霞都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本还指望着皇后为她们找回来呢,如今却半点动静也无。

肖蔷骂了句:“混着跟班,还拿自己当大小姐。日后再跟着袁若霞做些蠢事,四下得罪人,我看叫父亲将你逐出去,你也别姓肖了,免得日后肖家来为你擦屁股!”

肖晴听他骂得毫不留情,脸颊臊红:“你……你们且等着!若我将来做了皇妃……”

肖蔷嗤笑一声:“若真有那日,倒好了。”

说罢,也不再与她多话,疾步走了。肖晴倒是在后头气了个够呛。

岳王府在沉寂多年后,又一次迎来了新的客人,肖蔷。

岳王妃知他是岳郗的昔日同窗,方才将人请了进去。

肖蔷在院中见到岳郗时,岳郗正在读策论。他见之惊讶,但想到如今岳郗连赏画会也去了,这也算不得什么了。

“岳郗。”肖蔷唤了一声。

随即二人寒暄了几句,但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

“若是没有旁的事……”岳郗冷淡地翻动着手里的书。

肖蔷忙道:“有,有一事。”

岳郗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他:“说吧。”

肖蔷倒也不生气于他的姿态冷淡。岳郗自从病后,脾气便怪异了,没有当场发作已是好的。

肖蔷放低了姿态,道:“我知你与那齐三姑娘关系不错,我也只认得一个你。我有意与那位齐三姑娘相交,岳世子可否在中间牵线一二?”

肖蔷不会不知齐春锦已与齐王定了亲,说是相交……

岳郗面色微冷:“你有何事要寻她?且先说给我听听。”

肖蔷失笑:“瞒不过你。难怪昔日老师总说你是最聪明那一个,旁人如何不服气也没用。”

“是有一些小事。”肖蔷道。

岳郗沉下脸:“与那幅画有关?”

肖蔷心中一跳,面上笑道:“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不必说了。”岳郗声音冷淡,“你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想必不是小事。你与她从前无半点交集,现在找上门来,是想做什么?”

肖蔷忙道:“并非是坏事!于她应当是好事!”

他其实明白得也不多,只知齐家好像有什么事与肖家、王家相干,这事已经被齐王得知了。齐王请了齐诚二人前去,便可知。祖父告知他,此举是为保命,保肖家九族的命。

届时等见了齐春锦,只管同她说,肖家愿与齐家协力。

岳郗却冷笑道:“什么好事,轮得到你来做?”

肖蔷语塞。

“走吧,莫让我命人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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