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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百姓都避着这些血走。

断头台上,正好结束一回行刑,捕快们正拖着尸体丢上板车,赵如眉注意到换了一个行刑者正提着茶壶猛灌。

“没想到还能累倒刽子手。”

“哦呦,这还是小事嘞。你不知道吧,刚才那回三十几个的,砍得连刀都卷刃了。”

“瞧瞧这些血,啧啧啧。留着,这得好好留着,往后看谁还敢干坏事。”

“听闻有些人已经收拾东西跑了。”

“你这消息迟了,不是说一位女捕快带队,抓回来了十几个吗?看这时间,应该要送过来了。”

由于囚车数量有限,死刑犯太多的情况下,县衙索性改成用绳索绑着游街一圈,而后拖拽到断头台前。百姓们隔着一段距离,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十几个死刑犯被提了过来。

监斩官已经换了个人,押送这群死刑犯过来的却是惜花。

“大当家,朝军师。”坐在马背上的惜花看见两人,让身边捕快接手死刑犯,主动过来打了个招呼。

“易兄呢?”

闲聊间,赵如眉碰了下惜花,发现她的善能变成了追凶。

“易大哥在县衙偏堂着办资产收缴,分田事项还有铺子清点,县令给了一套办事纲要,他看得都入神了。”惜花翻身下马笑着说,“我和惜月负责追回外逃的罪犯。”

“嗯,你们忙。”

赵如眉颔首说,“我跟军师在县城里随便逛逛。”

“好。”

惜花点点头,看着这群死刑犯被推上断头台,她翻身上马,又急忙赶回了县衙。

光这一日,县衙记录的卷宗多达数百,写废了十几个录事官。县衙的铁血手腕与西市遍地鲜血,极大地威慑了风沙县城里一些横里横气,自认为极有本事的人物。

他们也怕把人欺负狠了,那群人冲上来找死。他要是不慎杀了,岂不是得赔命?!

日落西山,一些安分守己的百姓归家时,惊奇发现每天都能听到的叫嚣声、打骂声安静了,哭嚎也没了,连带着巷口的那条大黄狗都夹起尾巴不敢再随意吼人了。

虽然几家豪绅大户死了不少主事的,但没犯事的也有。县衙不搞株连这一套,所以几家底子血脉还在,只不过等到时候该分的分,该罚的罚,该赔偿的赔偿,这些大户还剩几个子可真不好说。

黄昏时分,赵如眉推着轮椅来到城门口时,发现春喜五人都在这,见到她纷纷挥手示意。

“我等了有一会,还以为大当家你先回去了,还是惜月姐说看见你还在城里。”春喜振奋着说,“咱们一块回去吧。”

“嗯。”赵如眉应了声,白天的事情结束,马上就要拉开晚上战场。

一行七人抵达沙垒道,才刚靠近土墙,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春喜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这肉真香啊!我都记不得肉是什么滋味了。”

“杀了一整头猪,大把的肉,你们只管敞开肚皮尝。”赵如眉轻松说。

“好嘞!”

春喜瞧见站在不远处等待的娘亲,他第一个翻过泥堆跑了过去,扶着她兴奋说:“娘!我回来了!”

“欸……”

芳瞳紧紧抓着他双臂,打量着打量着又憋不住流眼泪,赵如眉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打扰这对阔别几十年的母子,绕过两人去了院子里。

这回的全猪宴比昨天的炖鱼还要更美味,据庄老长说,厨娘拿出了私藏许久的宝贝香料,庆祝沙垒道以后日子越来越好。几个桌子拼在一块,一大盆一大盆的肥肉肥得流油。

放在现代,大部分人估计看到这些肥肉已经开始痛苦面具。但比起瘦肉,沙垒道的村民更喜欢这些肥肉,一块接一块,吃得特别香。

“这大块肥肉吃在嘴里丝丝滑滑,太香了!”庄老长感慨说。

赵如眉端了碗清淡的猪红汤喝,光这个新鲜就盖过了各种调料。春喜五人东嗅嗅西嗅嗅,说是这样就吃饱了。

随着红霞彻底散去,灰色天空逐渐往黑色转变。

站在建筑高处,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的季淮安余光注意到从大路赶来的沙垒道一行人,看了眼又收回目光,环顾空荡的街道。

风沙县城的宵禁没人能确切说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百姓们也已经习惯在天黑前做完一切活计,回到屋子等到白天的到来。

“今晚你们不用动手,观战就好。这些黑怨,我们有办法对付它们。”忙着赶路,直到抵达风沙县城才有间隙说话的易谷看向赵如眉,正色说。

“嗯。”赵如眉注意到了高处的小县令,她打量其它建筑,找了个位于县城中间的三层楼建筑,动作矫健攀上了倾斜的瓦片顶。

当夜幕一点点加深,视野收缩,赵如眉拿出一张A4纸搓了搓。同样份量纸张,今晚照亮的范围比昨晚明显要更亮更大。

而春喜五人所在位置,有五个散发微弱光芒的人形。

一只只怨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街上,赵如眉看了眼下方街道的灰怨,它们身上的莹白色已经覆盖近五分之一,春喜五人里,忽然有一道微光破碎,化作星星点点在黑夜里划出一道莹白星河。

此刻的他们比昨日要更为明亮,察觉春喜五人想唤醒怨,一道道黑影穿梭着,扑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莹白星点,但剩下三分之二,还是落在了灰怨身上。

莹白迅速扩散,有的灰怨已经被覆盖三分之二,它们停住了浑噩的步伐。眸中时而透出清醒,时而又被浑噩取代,在这紧要关头,惜花毫不犹豫再度破碎自身。

这回的黑影阻拦起来明显力有不逮,当灰怨彻底摆脱浑噩,意识到自己是谁时,更多的疑惑接踵而至,但又被它们自己所解答,临死时的情绪涌现,或是不甘、怨恨、遗憾、后悔等等……

让它们格外迷茫。

“醒了!”

想到五人白天的计划,春喜扯着嗓子朝这些刚清醒的灰怨大喊:“你们自由了!你们可以去完成自己的未了之事,再也不必困于这座城池!”

被唤醒的灰怨不同于春喜等人,怨的内部分化,是从有了一条新的选择开始。

有对这条路嗤之以鼻的,自然有好奇想要尝试的。经过几次与这条新路的先驱者接触,春喜几人毅然决定踏上这条路,正式区别于不清醒的灰怨与抱有毁灭倾向的黑怨,

如今醒来的灰怨不需要再经历抉择,它们被纳入白怨阵营,得到了自由,失去了浑噩。

春喜的话让这些清醒的灰怨蠢蠢欲动,有的选择往城外走去,有的在城池里打转,春喜这边爆发能量就像一个信号,其它地方陆续发生有意识的白怨自发破碎。

“春喜,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们能成功!”一个白怨特意跑过来打了声招呼,大笑着破碎了身躯,星星点点附着在灰怨身上,加速它们的清醒。

一些阻拦的黑怨身上也沾上了莹白星点,它们身上的黑气宛如遇上死敌般,不断抵御这莹白星点。

按照五人计划,惜花惜月两姐妹再加上易谷三人去唤醒灰怨,而春喜跟裘子离需要给这些刚苏醒的灰怨解释状况。再加上之前那一批同伴,今晚绝对能唤醒不少灰怨,压制黑怨的能量积累。

“我去!”

身体格外朦胧的易谷从小巷子里跑出来,惊奇说:“我还以为要明天才能醒,但是好多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啊,可别是那群百姓在念着我们。”

“还有这等好事!?”

裘子离一个激动当场破碎了身躯,继续去唤醒灰怨。

“我……”

春喜话还没说完,就被易谷打断:“你就在这呆着给刚清醒的灰怨捋捋情况,这事让我们四个来。”

“好吧。”

春喜只能点头。

发现局势大好的赵如眉看见不少清醒的灰怨都在往一个地方跑,她穿梭在建筑屋顶,一路来到了西市。

西市断头台的血没有被清理,这地方血气升腾,有些漫无目的靠近的怨沾染到血气后,两相交融下,竟然就地消散了。

已知怨不会被物理消灭,但这种执念解除的消散情况,却不在系统提示之内。

许多被唤醒的灰怨赶来,它们溢散的微弱莹白光芒照亮了附近,赵如眉站在一栋两层建筑上,观察着它们。

“死了……都死了……”

“哈哈哈哈——”

“死得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醒的灰怨看着遍地的断头血,有的大笑着化作一缕莹白清风消散,有的笑得揉肚子消散。这股清风吹遍整个风沙县城,赵如眉发现自己搓出来的光照越发明亮,范围也变大了。

排除A4纸能量突然增长,那就只能是黑暗浓度减轻了。

赵如眉抬眸看向天空,没有星辰,但有了非常非常微弱的月亮轮廓,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然而这已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看来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小县令的声音从隔壁建筑传来,他手中的灯笼照亮了清隽眉眼。

“白天做的事够多了。”赵如眉清醒道,这个副本的所有争斗,都可以理解为黑与白,黑代表混乱毁灭,而白则代表秩序生长。

她进入的这个时间节点,黑还不算明显,白更是在她的争取下拼凑出来的路。

当黑被压制,白必然迅猛生长。

反之亦然。

这个副本的背景跟东夏国文化息息相关,但它的危险,有种超脱世界的脱节感,带着一点点怪异与渗人。

“我的秩序稳定度涨到90%了。”季淮安说罢,隔着十几米距离,抛了一个怨牌给对面的人。

赵如眉伸手接住,看着跟个擀面杖似的怨牌,默了下。

这东西,还挺能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