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宣判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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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见面, 什么时候会来呢?
“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审判庭响起一阵桌椅碰撞声,被告、被告代理人、检察员、旁听人员纷纷起立, 身穿法袍的审判小组成员鱼贯入庭, 拉开椅子坐下, 书记员的普通话很标准,“报告审判长,宣判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被告人、被告代理人,检察员均已入庭。”
虽然是非公开审判, 但现在,任何庭审录像都会被存档上传, 这又是一起关注度很高的案子, 所以, 她的语调很慎重,“被告人身份已经核实, 可以开始审理。”
“好,都请坐。”
一片衣衫摩擦之声, 审判庭内气氛严肃, 被告人的脸低垂着, 他看起来非常英俊, 是囚服也无法遮掩的帅气, 就是最公正的镜头都忍不住在他脸上多停留一秒。他的表情很沉静, 对镜头没有太多反应, 只是偶然抬起头,扫一眼旁听席。
这是非公开审判,只有受许可的公民才能旁听,第一排一角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黑西服、白衬衫,看起来有些正式,为了迎合审判席严肃的气氛,她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当被告人的目光扫过来时,他们安静地对视了一会,直到被告代理人拉了一下被告。
审判长没有追究他明显迟缓一拍的动作,敲击法槌,“现在开始审理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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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要办出院了啊?”
“真的,打远都看不出曾经受过伤啊,真是神乎其神啊,现代医学真是太伟大了。”
“我们病人家属说这些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确实啊,现代医学太伟大了,我们都没有想得到——还要感谢领导,感谢医院,感谢组织上的关心……”
十六院的整形修复科又迎来了一个出院日,又迎来了一大批欢声笑语的亲戚、扛着摄像头的摄制组……这对于科室来说其实已经是家常便饭,每一个重点案例成功告一段落,总能引发病人和家属由衷的称赞,舆论的惊叹以及一波宣传和采访。这几年,科室里前沿手术做得也多,之前师主任牵头诊治的无面女,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生活,还有米主任主持的颅顶骨再造术,也一样激起了一波热议,让整形修复科成为十六院的新兴明星科室,现在,医护人员都已经很有经验了,在镜头面前侃侃而谈,“整个修复手术持续了大概有十一个月,我们把手术分为四个阶段……”
“胡医生呢?”
在病房另一角,摄影机照不到的角落,主持人有些好奇地问,“上次来还在的,今天怎么没来啊?”
是啊,不是说好的【下次见面告诉你】吗?
师雩笑了笑——不过,也的确说了,‘我来不来,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她的确也没保证过自己会来啊。
“她去外地了。”他说,“有庭审。”
庭审?主持人先有些疑惑,随后又了然,“那,您……”
“我也想去啊。”师雩笑了,“不能离开本市。”
“噢噢,这个样子……”主持人顿了一下,自以为做出合理猜测,“她是代您去的——”
和案件有关的新闻报道,管控得不错,在故事中都引去了胡医生的角色,主持人并不知道,师霁是因为两起案件被起诉,而其中一起案件的受害人是胡悦的母亲,另一起的受害人则是胡悦本人。作为利害关系人和受害人,她当然可以旁听庭审,不过,是否放弃追究民事责任,不用上去列席,这就是不是师雩所能知道的了——他猜她是没有,放弃追究民事责任,也就不必签署谅解书,这样,在法官的裁量中,凶手缺少从轻处罚的条件,将会受到顶格刑罚。
所以,她并不是代他去,也没有代他去,离开之前,并没有和他就这件事沟通。
下一次见面再告诉你……
如果,没有下次了呢?
“可以这么说吧。”
师雩说,他的笑容依然得体,“所以,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他之前已经拒绝入镜采访,理由也很充分,不过这不能不让人困惑:如果不想出镜,今天来做什么?病人伤势已经痊愈,今天只是办一个出院手续而已。主持人到现在才完全明白:这是他们两个医生一起收的病人,胡医生有事不能来,那么师医生就要过来把病人送走,这是做医生的有始有终。
“您想不想和病人说说话?”这理由让主持人很触动,也不禁反省摄制组带来的浮夸,她殷勤地问,“我们现在在做病人家属的采访——病人本身话不多——”
她热情地把师雩引到张警官床边,“张队,您的主治医生来了。”
坐在病床边的汉子抬起头——如果不细看,的确,他不像是受过毁容重伤的人,曾经一度被砸得凹陷的颅骨,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椭圆,脸上的皮肤还有色泽不统一,仔细看的话,有点儿‘阴阳脸’,因为整块鼻子都是再造的,他的一只眼睛有些没有神采——右眼严重受损,这是后期装上的义眼。不过,左眼视力仍在,看人也还很有神彩。
除此以外,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不妥,红唇再造术很成功,被炸缺的嘴唇已经补好,完全对称,一切都很自然,就连声音都不像是刚受伤那段时间的嘶哑,只是仍比普通男子要高亢。张警官称不上英俊,他长得平平常常,也没有自带的英雄气场,只有在穿上警服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的身份。
他今天就穿着警服,过去的一年里,他通常都穿着宽松肥大的手术服,但今天,他穿着笔挺簇新的警装,臂弯夹着警帽,双手扶着膝盖,挺直脊背端正地坐在床边。
“师主任!”他站起身,举起手对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这说明对肩部肌肉修复得不错,已经和从前一样有力了,否则,他的手不能举得这么快。
师雩按下心底本能的分析和隐隐的烦躁,侧身让了一下,“不用这样子,张队,尴尬,尴尬。”
感谢的话,他听得太多了,如今的处境,张队身为警察,不可能没有听说,毕竟今天接他出院的还有S市和他直属工作单位的双方上级,在采访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事前也会有人叮嘱——师雩的案子,还没个结果,不宜被过多提及,否则对警方来说很尴尬,甚至也会影响到师雩自身案件的处理进度,这其中的尺寸,张警官也明白,但他没有道歉。
“一码归一码,法律的事,法庭去处理,于我个人,必须行这个礼。”他说,双眼直视师雩,“你曾经经受的,不是常人能经受的痛苦,你曾拯救的人,也比常人要更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仍引起摄制组的注意,人们扭过头望着这里窃窃私语,似乎有人想把镜头转过来,又被阻止。师雩不需要特别留意,他能感觉得到,从他踏入十六院,便一直对他报以异样眼光的同侪,表情渐渐严肃,因为他的花边新闻,未定的身份而一度失去的尊重,如今,又再一次回到了人们眼中。
这是张警官的真心话,师雩知道——如果没有师雩,他也许仍能活命,但不会像现在这样仍拥有几乎无损的尊严。师雩的人脉,为他争取了最好的医疗条件,和最多的费用减免,这些都是穿过缝针的无形线,一针一线,用一年的时间,缝起他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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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起他破碎的未来。这不是一个医生必须做的,但师雩还是做了,这正是张警官感激的地方。
但张警官并不知道的是,和他一起奔忙的还有另一个人,他只是点了点头,一直在忙的是另一个人。也许换了个人在身边,也许换一种情形,他都不会答应,师雩曾想过要帮他,但会不会把这冲动付诸实施,仍属未知数,那一个今天没有来的人,其实才该收获最多的感谢,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镜头前,介绍自己的功绩,把所有这些化作她的事业资本,让她的晋升更加顺遂,事业更锦上添花——
但,胡悦并没有来,她去了A市,她说今天有庭审,这当然是个很充分的理由,只是,庭审日期通常会提早至少一周决定,师雩不知道,是因为这是非公开审理,既然她早已知道今天来不了,为什么要这样撩他?
我来不来,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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