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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嘉禾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算她不承认,容决也无所谓,他心里早就认定事实如此了,“所以你还没找到他。”

容决说出这话时,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更不放心。

“或许这辈子也找不到了。”薛嘉禾想了片刻,垂目道,“我连他叫什么名字也找不到,孙威已是季修远替我找到最可能是他一人。又或许,他和我见面时有所隐藏、做了伪装,十一年前事情,很难再找到线索了。”

容决盯着薛嘉禾,半晌才十分言简意赅地问,“他是个什么样人?”

“年纪倒确实和孙威差不多,满脸血污看不太清长相,眼睛倒是跟刀一样,我初见时吓了一跳。”薛嘉禾还真仔细给容决叙述起来了,“我不是早和摄政王殿下说过吗?我十一年前见到他时,就知道他肯定是能做出番大事业、出人头地人了。”

容决将问题问出口时是十分在意,但等薛嘉禾吐出过多褒奖之词时,他整个人都阴沉起来,“他就那么好?”

“他很好。”薛嘉禾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再好,也没见他回来找你。”容决哼笑,“只有你一个人牵肠挂肚地记着他。”

“这也没什么,”薛嘉禾道,“若世上有个人时时刻刻牵挂着我,哪怕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会觉得很高兴。”

容决眉梢跳了跳,“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一个大活人就坐在面前好吗?

薛嘉禾疑惑地侧脸看了看容决,而后恍然地朝他一笑,仍是无懈可击礼貌拒绝,她试图转移话题拉开容决注意力,“摄政王殿下是否也该醒醒酒了?”

“那点酒……”容决啧了一声,他欺身逼近薛嘉禾面前,一手牢牢按住了她左膝,“别说废话——你到底有什么好不信我?我是对你说过不好听话,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薛嘉禾沉默片刻,理智地给容决讲道理,“先帝对陈夫人求而不得,犯下那等错事,可以说是爱之深恨之切了吧?他临驾崩之前,却似乎对陈夫人剩下只有愧疚了。”

“薛钊也能拿来当例子?”容决有点恼火被拿来和先帝做比较,“他十四岁就有女人,被多少女人睡过才好不容易有了你们这几个子女?”

薛嘉禾不紧不慢地又道,“陈夫人和容家大公子也算得上是海誓山盟生死相许了吧?”

“那是远哥死了,又诸多变故——”容决辩到一半,突地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怪异地捂住了嘴,顿了半晌才低声问道,“等一等。薛嘉禾,你看着我时,难道想都是几十年后事情?”

容决自认“害臊”这个词跟他关系实在不大。

哪怕在意识到自己栽到薛嘉禾手里那一刻也只是莫名心潮澎湃,而没有此刻心悸得他想捂住嘴免得心脏从喉咙里跳出来似头昏眼花。

——薛嘉禾这个小姑娘脑子里想都是什么叫人喘不过气来东西?

薛嘉禾毫无所差,她托腮点了点头,“我想你热血上头总是会冷下去,不过倒不是几十年,或许一年也撑不过去——毕竟,我对你便如同当年容夫人对先帝,你自诩和先帝不同,便不要做和先帝一样蠢事了。”

她说完,见容决仍旧是愣在原地没说话,有点良心地自省:大概是话说得太直白,容决一时受到了打击。

于是薛嘉禾善解人意地站了起来,她离开前笑着道,“摄政王殿下应当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世间到底是怨侣多,还是不要浪费你我时间,尽早回汴京去吧。”

容决反应慢了一拍,后知后觉要伸手去够薛嘉禾手指,在即将碰到之前又堪堪顿住。

——还不是时候。

薛嘉禾脚步声慢悠悠地很快远去,容决深吸口气,有些挫败地抱住了自己脑袋,用力往石桌上磕了两下,低低骂了自己一句,“蠢货,冷静!”

薛嘉禾只用这么区区一句话就将他理智搅得天翻地覆,堂堂摄政王面子往哪里放?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轻描淡写地说什么“倒不是几十年”,容决自己都还没想过几十年后事情。

这句话换个说法,岂不就是在说“我要是喜欢上你,那几十年都嫌太短”意思?

容决越想越恼火又无处发泄,将滚烫双耳也埋到了手臂间,半晌后才像是野兽似从喉咙里逸出一串抱怨呻吟。

他用额头贴着早就被体温焐热桌面,咬牙切齿地想:薛嘉禾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自觉她是在拒绝他,而不是在煽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