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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亲自去王家把王长鸣带走的都察院都御史, 姓陈。

这几日都察院的威严无人能敌, 百官纷纷见而避之, 陈都御史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见到席明德凑过来,高傲地挑挑眉毛, 随意地一礼, “左宗人, 敢问何事?”

陈都御史虽然嘴上这么一问, 但也门儿清, 席明德肯定是来问他儿子的事情。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偷偷往他家从价值千金的礼物美人,但他可是一个也没敢收, 生怕自己的脑袋一不小心也掉了。

席明德回了一礼, 悄声问道,“是我那犬子的事情……”

“照顾是照顾不得的。”陈都御史没等席明德说完就一口回绝,“右丞相的侄子都在牢里挨饿受冻呢, 左宗人觉得自己比右丞相还威风?”

席明德一愣,摇头摆手,“陈都御史误会我了。犬子既然犯下大错, 吃苦头就是应该的,我没去牢中亲自鞭挞教训他已是无颜面见圣上了啊!”

陈都御史也跟着一愣,转头看看席明德懊恼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他打的是哪张牌。

说席明德是真这么想吧,陈都御史觉得这左宗人大概是脑壳被人敲坏了;说席明德是以退为进吧, 这目的似乎又更扑朔迷离起来。

“我想问陈大人的是……”席明德左右一看,靠得更近了些,“我那孽子、还有王家的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陈都御史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是后者,顿时对席明德高看一眼。他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故作高深,“这……”

席明德随着陈都御史拉长的声音,连呼吸都给屏了起来。

“……恐怕是……”陈都御史长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无比。

席明德顿时心中亮堂:就如同他预料到的一样,抓进去的人都没救了。无论是他的大儿子,还是王家那几个,都是被砍头的命,也不知道这一场血流成河中要死多少人。

席府可决不能也栽了跟头!

席明德匆匆朝陈都御史行了一礼,“陈大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相报!”

陈都御史捻着小胡子看席明德远去,遗憾地摇了摇头,“操心成这样,真是位慈父啊……”

席明德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冠了慈父这一称号。若是知道,他恐怕也只会踌躇满志、毫无愧疚地承接下来。

紧赶慢赶回到席府之后,席明德飞快地进了自己的书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令管家给自己取纸磨墨。

等待的空当里,他面色深沉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自己一会儿该如何下笔。

“老爷。”席远在一旁唤道,“好了。”

席明德嗯了一声,睁开眼睛,“你去守着门口,无论是谁来,只要不是宫里的,就不准放进来。”

“是。”席远应了声,目不斜视地走出书房将门合上了。

席明德深吸一口气,提起笔来蘸饱了墨,在第一张纸上落下了第一撇。

席明德在家中挥笔狂书时,席家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席元衡在外头四处奔波试图托关系问问事情的进展,又或者能至少进入牢中给父亲和二位舅舅带些东西,亲眼看看他们的情况如何。

席元坤除了休沐之外,仍需要每日去往都察院里点卯。

尽管这次案子与他一个低级御史相干不大,但在都察院中,多多少少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总比在家中干等来得好。

席向晚托人给远在边关的二哥寄去一封信告知他汴京的情况,一边让他自己多加小心,一边也是安抚他宽心。除此之外,为了减轻母亲王氏的负担,她还常留在王氏的院子里帮忙。

从她的两位舅舅被抓到现在,也不过三天的功夫,汴京城中却已经是风声鹤唳,谁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在这个节骨眼碰上了不该碰上的麻烦。

席府不仅被抓了一个儿子,又和王家有关联,本来已经是汴京城里最没有什么人敢贸然接触的角色,可就在这最敏感的时候,居然有人找上了席向晚。

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原本是李颖给席向晚递了信,说是碧水江汀商会来了人邀请她加入,她只推说自己拿不了主意,问席向晚是否要同意。

席向晚还能不知道碧水江汀是个什么玩意?那就是樊家手里的都察院,樊子期一到京城,碧水江汀便找上了她最常去的铺子,说是巧合都没人会信。

因而,席向晚收到信的第二日便借口去帮王氏巡铺子,最后一个才到李颖的铺中,没想到一抬眼,居然就见到了站在店里的樊子期,不由得皱了皱眉,才冷淡道,“樊大公子。”

正在和樊子期说话的李颖微微一愣,很快猜到了面前这个出落得丰神俊秀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光看相貌认不出来,可若是这样出色的模样联系席向晚的“樊大公子”这个称呼,李颖若还猜不出来这位共贵子是谁,就不可能还在汴京城以女户之身混得风生水起了。

先是樊家的商会二把手派人过来邀她加入,接着樊家的大公子居然也亲自跑来她这小小店铺里面巡查?

李颖的目光扫过面前相貌同样出色得天人公愤的二人,心中有了些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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