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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并未留意,只听见哭声了。”宁端道。

“好好的英雄救美。”皇帝无奈道,“皇姐给你挑好的赐婚对象,硬生生给你吓哭了都。怜香惜玉四个字,朕看你得好好学学。”

“是。”宁端垂着眼道。

“对了。”皇帝想了想,突然又道,“你先前还说,樊家派这些伪装的人,是因为原本就有人在暗中想要害席府的嫡长孙女?”

宁端也正是由此才察觉到樊家的动静。

找人去拦席向晚却不是樊子期最开始的打算。是因为有人出钱买席向晚的毁容,樊子期这才正好找到了机会将自己的死士安插进去偷天换日。

“是。”宁端顿了顿,道,“是左宗人第二个庶子的夫人。”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这老糊涂连家中事拖了这么久也处理不好,枉费朕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些年。要不是早年在战场上,他兄长救——”

皇帝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一般,他转头看了一眼仍旧垂着眼不为所动的宁端,叹了口气,摆摆手,“你回去吧。盯紧了樊家,席府的事情……你看着办。”

宁端应了声是,正要往外退去,皇帝突地又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要让樊子期达不成目的,办法已经在你手里了。不要辜负朕和皇姐的好意,宁端。”

宁端脸上仍然是一片冷淡,好似在听别人的事情,又仿佛听不出皇帝的暗示与警告,躬身又答了是,静默片刻,方才缓缓退了出去,扶着佩刀转身离开御书房。

樊子期死活要娶席向晚,无论他到底是不是真一见倾心,如今看他不爽的皇帝都不会愿意让他如愿。

那这样一看,先前嵩阳长公主特地讨走的赐婚圣旨就非常有用了。

——两害之间取其轻,帝王最能做权衡了。

况且,席府本来也就是个小虾米的角色,如果不是有些渊源,凭席明德这越老越糊涂的脾气,能安安稳稳一品大员当到现在?

宁端心中敞亮,离开皇宫便一路疾驰回了自己府邸,取了收藏好的圣旨后,又乔装打扮从侧门进了嵩阳长公主府。

嵩阳长公主见了他便开心道,“今日怎么——”

宁端直接将圣旨放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如今用得上了。”

侯夫人算什么?他要请长公主上门说亲、还是拿着皇帝赐婚的圣旨去的。

嵩阳有些诧异,她盯着宁端看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他喝高了,半晌才大笑起来,“好,我替你去。但我去是一回,你要准备的许许多多聘礼,那是另外一回事。”

“好。”宁端干脆地点头,“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嵩阳笑个不停,“想让我替你登门说亲,你得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动了这份心思的?”

“……”宁端沉默了半晌,才在嵩阳的沉默拷问中开了口,“是假定亲。”

啪地一声,嵩阳将圣旨给摔了。

好在厅中没有外人,她弯腰慢悠悠地将圣旨捡了起来,拍了拍,整理了会儿思绪,才问道,“是樊家逼得她别无他法了?”

“……”宁端有些艰难道,“是我提议的。”

嵩阳:“……”她叹了口气,将圣旨放到桌上免得再摔了,“我知道,你心里是中意她的,只是担心嫁给你于她不利,所以即便樊家先前求娶她,你也没有出手,是不是?”

宁端点了点头,又道,“这次也是假定亲,她及笄之后也不会成亲,等她需要的时候,我再和她解除——”

“解什么除!”嵩阳长公主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宁端,你把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你若真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短暂地拥有过那个人,之后再想放手都会比先前设想过的难上十倍百倍!”

“我做得到。”宁端只是答,声音平淡,语气十分笃定,“她想走时,我能送她走。”

“你做不到。”嵩阳长公主微微哂笑,“你只是以为自己做得到罢了。你和我当初想的一模一样,我也以为我能抽身,等到泥足深陷的时候,连一只脚都拔不出来!”

宁端抬了抬眼,他看着嵩阳长公主的眼睛,一双纯黑的眼眸里毫无波动,“所以,我只会和她定亲,不会真正娶她,也不会逾矩碰她。”他顿了顿,在嵩阳似乎极为悲伤的注视中接着道,“我不会让自己泥足深陷,也不会令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