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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要拖累他,她自那一日就不应该将他也扯下樊家这趟浑水的!

眼下,樊子期说不定已经记恨上了和她“定亲”的宁端,此后必定会对他出手,若宁端有什么闪失,这就全部都是她的错。

“我不会有事。”宁端悄悄屏住呼吸,伸手捧住席向晚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四皇子不日就要登基,樊家迟早会盯上我。”

随着呼吸的停滞,血液流速仿佛跟着一道变慢,躁动不安的心口也平和下来。

席向晚抵着宁端胸口,恍惚听见他沉稳得好像从来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动摇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隔着血肉仿佛在敲击她的额头。

她喃喃道,“我不想你死。”

“那我就不死。”

“可你……”席向晚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可宁端还是会死,不是寿终正寝,不是病入膏肓,而是突然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曾经的宁端对于席向晚来说只是个未来荣耀的象征,只要和他交好,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席府就不必担忧;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宁端已经是她全力想要护住的人之一。

因而,近日来有了翠羽的帮助,席向晚也在暗中调查着任何可能导致宁端暴毙的敌人和仇家,生怕他们之中有人仍然蠢蠢欲动、或者抢先出手。

可对于前一世根本不认识宁端的她来说,这实在是困难了些。

她闷闷不乐地撞了撞宁端的胸口,找了另一句话起头,“樊子期不会就这么走的。”

“那便用假定亲的名头再堵他一阵子。”宁端说道。

席向晚却不想再说假定亲不假定亲的事情,她小声道,“那你刚才回去时,为什么不高兴?”

宁端沉默片刻,才回答,“见到樊子期,想到他狼子野心,面上亲善,背后必定诸多手段在运作,多想了些。”

“这里不是岭南,樊子期的爪牙没有遍地都是。”席向晚想了想,说道,“顺着朱家的线索查下去,总归能抓到他的狐狸尾巴。”

宁端低低嗯了一声,他微微动了动按在席向晚发丝上的手指,理智知道该松开她了,手却全然不听理智的号令,眷恋地磨蹭着她的发鬓,感受着黑发之下隐隐透出来的热气。

“今日我替你当了向导。”席向晚又问,“宁大人满意吗?”

宁端下意识垂了眼去看席向晚,见她仍然抵在自己左胸口,只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头顶,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笑了,“一生即便只有一次这样的上元,于我而言也足够了。”

席向晚闻言却抬起头来,盯着宁端眼睛道,“之后的每一个上元,都可以这样过。”她终于松开了宁端被她揪得发皱的衣服,往后稍稍退开了半步,几乎没有收到来自宁端任何的阻挡。

宁端将手收回垂到了身侧,正月的寒风从他指缝里呼呼刮过。

“所以,你还要活下去,我也是。”席向晚面色沉静,声音里带着令人沉醉的天长地久,“无论是除夜、正月、上元、中秋……任何佳节,只要我想过,就没人能拦我,也没人能阻止我和谁一起过。”

这样醉人的承诺,却偏偏是对着他许下的。

宁端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席向晚的面容,知道自己该尽早抽身而出、将席向晚推开,才能保护她,可却又根本不想放手。

嵩阳长公主却在知道假定亲的那一瞬间就预言了他这一刻的所有窘迫。

知子莫若母。

席向晚说完这句话,却才觉得自己回府时的一腔郁结之气消散一空,如释重负地歪头一笑,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还有,我有东西忘记给你了。”

“是什么?”宁端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怕惊碎了此刻两人身周的月光。

“九曲走完出了九宫之后,原本是该有个小玩意儿领的。”席向晚低头单手从腰侧荷包里掏了一会儿,好容易才用细白手指勾出一个红色的同心结,仔细抻平之后才交给宁端,“我出九宫时见到就放在北面出口,就顺手拿了一对——我们本就该领的。”

说着,像是担心宁端看不清,席向晚稍稍提起灯笼照在了同心结上,将其递了过去。

宁端觉得这一晚上的大起大落已经够得上他过去的将近二十年全部记忆里的忐忑和紧张。

好似已经被塞满的蜜罐,还硬要再往里再装上一勺,就只能满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宁端伸出去收下平安结的手还是那般稳,任是谁也无从窥探他内心的澎湃汹涌。

“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席向晚笑道,“却是你第一次从上元回来的纪念了。”

“这就很好。”宁端却低声道,“是我此生收过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