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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要求他们送给你一个铂金包,你觉得他们会给你吗?”

“也许会,”珍妮猜测着说,“你还记得吗,上次在奥斯卡前夜派对上我们遇到了勒马略,他抱怨我从来不拎爱马仕,说要送我一个凯莉包,在那之后他一直没联系我们吧,他联系了吗?”

“嗯,也许他也忘了这件事。”玛丽说,“不过如果你联系他,他肯定很乐意送你一个的——好吧,结论出来了,也许你根本就不该去演梦露,看到刚才那男孩的表情了吗?看起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和梦露差不了多少了。”

“我们下次来的时候还从这个路口进去,给他一张我的签名照。”珍妮说,“至于说把我和梦露比——等爱马仕出个杰弗森包再说吧。”

“哦,那你可能得嫁给赛义德才行,”玛丽笑了起来,“毕竟,格蕾丝.凯莉也是嫁了王子以后,才有资格让爱马仕给她量身定做一款包包的呀。”

珍妮默默地瞅了她一眼,“不如这样吧,下次由我来给华纳打电话——由你来嫁给赛义德,让爱马仕给你定做一款包——我们换换,行吗?”

玛丽大笑,“我倒是想!”

她一边寻找着停车位,一边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起了赛义德,“他今早又送花来了——你知道他就住在我们楼上吗?总统套房,虽然我听说他在好莱坞有好几套不逊色于伦敦毕晓普路的大宅——如果要我说的话,珍,虽然他要比刚才那个警卫小伙子富裕个千万倍,但他们俩看着你的表情倒是挺像的,这男人简直越来越为你疯狂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他吗?”

“他是穆斯林。”珍妮说。

“没有人要你开始念诵古兰经,我想赛义德也没想过能把你娶回家吧。”玛丽扮了个鬼脸。“不过说真的,一个为你疯狂,富可敌国的近支王子——上次罗恩的助理告诉我的,他是阿布扎比酋长最小的一个弟弟,听起来他会是个很好的情人啊,这绝对会让克里斯托弗都随之黯然失色的。”

“恰恰相反,”珍妮说,她和玛丽一起下了车,“赛义德连克里斯托弗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她接收到玛丽怀疑的眼神,便耸了耸肩,“怎么?我没说错——这么说吧,玛丽,如果现在拿走你的所有财产,你的存款,你的基金和你的房子,你会惊慌失措吗?”

没等玛丽回答,她就继续说,“不,你不会的,因为你知道你可以从哪里拿到钱——没有你,我根本连去哪里买我的沙拉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两个小时后我该去哪里干什么,即使你被我开掉了,不用两天你也能找到新工作,也许报酬甚至会更丰厚。而克里斯托弗也是一样,你可以拿走他的所有钱,而他呢,只会满不在乎地笑一笑,然后拍上两部电影,再度成为千万富翁。我是这样,切萨雷是这样,吉姆也是这样,但对于赛义德来说事情并不是这样,你拿走他的钱,他还剩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钱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不如本杰明.莫吉尔,如果本杰明没有跳楼的话,我想他要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而这就是我永远都不会搭理赛义德的原因。”

玛丽发出一长声“唔——”,听起来她似乎在赞成和反对之间徘徊,过了一会,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小心些了,最好先和茱蒂打个招呼。目前为止,赛义德的住所还没引起本地媒体的警觉,不过,如果他又开始送纯金玫瑰的话,我想这件事很快会成为一个话题。”

这个问题珍妮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她答应赛义德的追求,对方自然会顺应她的要求保持低调,但这不可能,而如果她够胆的话,似乎倒也可以直接要求赛义德不要再追求她,只要把刚才那番话和他说一遍,相信他有自尊的话也都不会再继续……但珍妮必须承认,她完全不想惹怒世界第二财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她一点都不想尝试。

所以,看起来一切只能继续这样下去:她持续消极应对,而赛义德则时而来骚扰她一通,用昂贵的礼物吸引媒体的注意,惹来一些捕风捉影言辞暧昧的绯闻,暗示读者她有可能被阿拉伯王室收为禁脔,或者她的成绩就来源于阿拉伯土豪的无尽金援。

“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去中国了。”她不负责任地说,“哦,对不起,是我马上就要去中国了——预祝你和尼古拉斯度假愉快。”

“谢谢。”玛丽弯起眼甜甜地说,“有你送我们的酒店房间,我想我们肯定会很愉快的——但你确定我真的不需要在这里帮你找个随身翻译吗,我知道北京那面会准备,但……”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玛丽。”珍妮匆匆说,她推开了摄影棚的大门——玛丽和她一起合拢了嘴,她们轻手轻脚地进入到棚内,直到发现棚内没有在录影,这才放松下来。

很快有人通知了导演,珍妮微笑着上前和罗伯.马歇尔拥抱了一下。

“忽然想来片场看看,”她压低了声音,瞥了角落里的丹尼尔一眼,悄声问道,“他的状态怎么样?”

谈到这事,罗伯喜色满面,但口气还是有几分刻意的矜持,“你看过就知道了。”

珍妮扬了扬眉毛,她有些吃惊了:罗伯有多苛刻,她是知道的,丹尼尔居然能让一贯完美主义者的他都满意成这个样子?看来他的状态着实不错啊。

她没有过去和丹尼尔打招呼,知道他现在必定沉浸在角色里,也没有和罗伯多说什么——很明显,一场戏已经准备好了,正要开拍。珍妮很快在一堆道具边上找了个位置,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全神贯注地观摩起了这一场戏:因为演员档期问题,《九》没有采用时间顺序拍摄,她一时还真看不出这拍的是哪一场,从场景来看,丹尼尔扮演的孔蒂尼——意大利国宝级导演,应该是在自己的新片片场里,几个扮演工作人员的配角演员已经就了位,丹尼尔也站到了人群中央,看起来他们像是要开个工作会议。

“我们争取一遍能过。”罗伯拿起扩音器,给大家鼓了鼓劲,随后便喊了一声,“!”

随着场记的一声板响,演员们立刻活动了起来,几个配角演员的演技都很老道,甚至有人前一刻还在神态轻松的说笑,现在已经是充满崇敬地望向了丹尼尔,不过,丹尼尔倒是没有太极端、太吸引眼球的瞬间变化,因为他很可能远从数天之前就已经入了戏。板响以后,他的神态倒是比候场时要轻松一些,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活力,他在场内走来走去,大声地说着意大利语的台词,随后又切换回了英文,“这是不可容忍的,我的好小伙子,动起来吧,go,go,go!”

随着他不断的驱赶,配角演员们奔进布景之中忙活了起来,丹尼尔就像是个正处在创作兴奋期的导演——他那略带亢奋的脚步,说个不停语速飞快的劲头,还有不断挥来挥去的双手,让珍妮想起了从罗伯到大卫.芬奇的一系列导演,正是因为她的日常工作就是要和导演合作,所以她才能体会到丹尼尔表演的妙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丹尼尔精准地对观众传达了他要表达的信息,没有一个动作冗余,这一切是如此的浑然天成,仿佛他天生就是这么个性格,现在不过是本色出演。

很快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进入了孔蒂尼的布景中忙活了起来,而导演本人则双手叉腰,抬头望着眼前的大布景——为了体现孔蒂尼的内心世界,在他的电影布景背后,还有一个展台式大布景,这里时而会走出他那七个女人中的一个,和他互动,甚至这些女人也会走下展台,在舞台上载歌载舞,唱出自己的心声。

一个身穿套装的群众演员在展台布景里露了一面,珍妮猜测她是代替索菲亚.罗兰的位置,稍后罗兰进组以后会补上她的特写。不过,这影响不了丹尼尔的发挥——母亲的幻影,似乎催动了孔蒂尼心中沮丧消极的一面,他的表情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垮了下来,浮夸的快乐和兴奋消失不见,丹尼尔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垂下了脑袋,从监视器上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蓄起了泪水,他的表情是迷惘得如此真诚,悲哀就像是从他的每一根皱纹里迸发出来,如果说,刚才他看起来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话,那么现在,在打光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丹尼尔看起来是如此的苍老,简直忽然间就长了二十岁,你会深刻地意识到他的老迈,甚至会感到那么一丝残忍,好像让现在的他继续进入片场,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儿。

“圭多!”随着一声呼唤,扮演圭多.孔蒂尼御用制片人的瑞奇.托格内吉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丹尼尔的肩膀明显地一跳,他立刻抹掉了眼底的泪水,挤出了满不在乎、玩世不恭的表情,有些傲慢地转过身去,迎向了瑞奇:毫无疑问,即使没有看过剧本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孔蒂尼和瑞奇的关系有些微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孔蒂尼有点害怕瑞奇,但因为这样,他反而更要毫无畏惧地对待他,甚至因为心虚,反而把态度放得更差。

当丹尼尔和瑞奇交谈了几句以后,罗伯响亮地叫了一声:“cut!good!”——他有些得意地转过身,冲珍妮抛了个眼色,像是在说:‘看吧,现在你就知道了。’

确实……

虽然罗伯喊了卡,但珍妮还没回过神来,她依然是有几分目瞪口呆地望着丹尼尔,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她现在的感受——这……虽然夸张,但也许唯有脱胎换骨才能形容出丹尼尔的变化了,和原片里的表现相比,丹尼尔把孔蒂尼塑造得何止深刻了一个层次?这实在是……实在是……

如果说,之前她对于规劝罗伯还有那么一些犹豫的话……

扫了兀自得意的罗伯一眼,珍妮彻底下了决心——虽然这么做似乎有点傻,但她确实无法容忍丹尼尔如此惊心动魄的表演被罗伯毁掉,即使这只是一丝可能,她也要把它消灭,不是看在她和罗伯的情谊份上,也不是看在她和丹尼尔的惺惺相惜份上,虽然这两点也是很有力的因素,但现在,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她对于电影的尊重,好表演不应该被埋没,好导演也不应该在错误的思路上越走越远,即使这么做可能会让罗伯和她疏远,即使《九》如果翻身成为经典,反而会变成《阿凡达》甚至是《百万富翁》的强敌,她也依然不能不点醒罗伯,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拼命地鞭策着她,让她顾不上别的一切,也要尽量挽救一部也许会很伟大的电影。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罗伯。”她对罗伯发出了邀请,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在七年以前,她决定要成为一个演员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她会把电影放在这么重要的地方……

不过,感慨虽然是这么感慨,但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这一声暗叹里,并没有多少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