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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霍尔,眼前又变化了场景。她现在坐在家里的饭桌旁,爸爸妈妈正在谈论股市。但是说着说着,他们就停顿一下。然后毫不在意接着说。但是这种停顿越来越多,两个人的谈话就像卡带一样。

她疑惑地抬起头惊恐地发现,爸爸妈妈的身体是由无数个神秘符号组成的。那些符号不停闪烁着,而他们的神情也越来越呆滞。

她尖叫一声扔掉筷子,周围的一切再度消失。

她重新回到原先那片黑暗之中。身体似乎躺在什么硬邦邦的地方,随之晃动着。她慢慢流下来泪。她想起来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

当时她被吓得坐到地上,爸爸妈妈也慢慢幻化成一道门。一只手把她从地上牵了起来,她晕晕乎乎地被推入到门里。等清醒后她就变成了薇拉,但是有关以前世界的事情都记得很模糊。唯独对自己真情实感追过的小说有印象。

一股非常难过的感觉像潮水般涌了上来,爸爸妈妈并不是爸爸妈妈。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其实有很多证据,但是她都没有重视。偶然一次她推开爸妈卧室的门想跟他们说话,但是他们两个就像木头人似得并排坐在床上。看到她进来了才恢复正常。

还有几次也是这样,似乎没有她在的场合,他们就没有了反应。

泪水簌簌从脸上滑下去,滑过耳朵,滑过脖子。

“女爵阁下,你快醒醒。”一只手轻轻摇晃着她,声音也小心翼翼的。

“女爵阁下。”

随着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终于找回了意识,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唯一能辨认的是把脸杵到她眼前的少女。

“索菲亚?”

嗓音干哑地叫出声,她才感觉自己喉咙非常疼。十分的渴。

“女爵阁下,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索菲亚跪坐在她旁边小声说。

“一天?”她挣扎着坐起来,觉得头非常疼。“我们在哪?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被一个怪人抓过来的,他把我扔进车里我发现女爵你躺在这里。但是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知道刚才我看见你哭,才又喊你。”索菲亚说。

薇拉环视了一下马车内部,这是一辆公共马车,怪不得她可以躺下。四周非常黑是因为外面是黑夜。

透过马车的车窗向外看,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偶尔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看不真切。她又把头转向前方,想看是谁驾着马车。但是马车前方竟然看不见车夫,只有两匹马在夜色中奔驰着。

她猛地转过身刚想询问,一声悦耳的铃铛声响起,而且是从她的脖子上发出的。她顾不上询问驾车的人,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条手指细的绸带,上面还系着一个小铃铛。她接着转着圈摸,但是无论怎么摸,都没有可以解开的地方。

“别弄了,根本解不下来。”索菲亚指着自己脖子说。那里赫然也有一条系着小铃铛的绸带。粉色的绸带,银铃铛。

“我的也是粉绸带吗?”薇拉问。

“不,你的是黑的。铃铛是金色的。”索菲亚说,“那个怪人把我丢进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绸带系在我脖子上。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摸到接缝的地方。并且揪也揪不掉。”

“那个怪人是一个穿女仆服的女人吗?”薇拉问。

“不,不是,是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薇拉明白了,看来是有人装成了女仆潜入她家。她点点头又问,“那个怪人为什么要给我们带这个?总不会是为了好看吧?”

“当然不是,桀桀。”头顶传来一声怪笑,一个矮胖男人从车顶上的楼梯走下来。他穿着一身晚礼服、系着紫色领结、带着高筒礼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薇拉连忙退到门边,手扶着门把准备随时开门跳下去。

“劝你不要。”矮胖男人正正领结,“外面是潮汐森林,就算是半神也会迷失在里面再也无法出来。啊,我忘了回答你上一个问题了。你们带着的小铃铛是帮我收集幸运值的小道具。本来你不用离开塞勒姆,只要我把你运气吸光就好了。”他说到这里有点怨气。

“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太厉害了,总是能够察觉到我的靠近。我又打不过他,只能每天在院子外面寻机会。嘿嘿,终于让我等到了。不过他回来的也太快了,所以我只能把你带走啦。”他摊摊手,一副非常苦恼的模样。

“吸完幸运,你会放我走吗?”薇拉轻声问,手慢慢地往下按着门把手。

“哦,当然不行。”胖男人摇晃着一根香肠似的手指。“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回去再向光明教会告密怎么办?”

“我们并不知道您的秘密呀。”索菲亚歪着头说。

“咦,不知道吗?啊啊啊,”胖男人双手揪住帽檐往下扯,“我为什么连这个最重要的事情都没有跟你们说?我最讨厌回答不出问题了。”

他嚎叫了几声突然停下来眨巴眨巴眼,“对了,你们又没有问。”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开心,“呀呀,快点向我问问题啊。问我秘密是什么?”

索菲亚被胖男人的反复弄得十分害怕,她扭头看看面无表情的薇拉,再看看一脸期待等着回答问题的胖男人,吞了口口水,“先生,你的,你的秘密是什么?”

“我的秘密啊,”胖男人露出神秘的微笑,“我是窃取整个塞勒姆幸运的人。”

果然是这个人做的。薇拉轻轻蓊动着睫毛。“你喜欢回答问题吗?”

胖男人眼睛一亮像闻到鱼腥味的猫,“我喜欢,我最喜欢回答问题了。但是,你们要问我知道的问题哦。如果你们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我可是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索菲亚微微缩了一下肩膀,又往薇拉身边靠近了一点。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偷取幸运呢?”薇拉问。

“嗷嗷,两个问题。”胖男人高兴地满脸放光手舞足蹈。两条胖手臂波浪式地摇晃着,好像在跳海带舞。

薇拉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似乎有个不回答问题就难受死的病。她一瞬间就想起霍尔说的,每获得一个灵性体,伴随而来会有一个随机的特性。但是回答问题似乎是个中性的特性。

“我叫夏洛特。” 胖男人摘下礼帽行了个礼,然后重新戴回去。“我偷取幸运是因为我是贩卖幸运的商人。”他眼睛闪闪发光,“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世上幸运有多么好卖。因为倒霉蛋太多了。希望好上加好的人也太多了。”

他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罐子,上面写着夏洛特幸运。

“一罐好运,如果你每天喝一小口,可以让你走运一整个月。每天都有小幸运等待你发现。如果你一口气喝下去,就会碰到一个大幸运。一般来说,炼金术师最喜欢买。在他们炼制关键步骤的时候,喝了幸运水,就能得到完美作品。”

“是的,”索菲亚小声说,“像我们上炼金课的时候,用的材料都非常贵。但是炼制成功率又很低。如果有了幸运水,就会非常省材料。”

“哈哈,这位小姐非常懂行,就是这样。”夏洛特一手举起罐子,一只脚向后翘起转了一个圈圈, “只要一百个金币就可以获得一个月的快乐,实在太合适了。”

“可是这种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面。”薇拉拧着眉头说。

“小姐,”夏洛特一点也不生气,“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不幸的人诞生,他们就不可怜吗?幸运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生来就幸运的要死,比如这位小姐,”他指着索菲亚说,“从她那里吸走的幸运相当于半个塞勒姆的人口,二百五十万人,这简直太恐怖了。而且,她还在源源不断地释放好运。”

“而你,”他又指着薇拉,“你虽然没有她那么夸张,但是你也有十多万人加在一起的好运。而且你的好运很奇怪,”他挠挠头,“怎么吸也吸不出来。只能给你套上这个铃铛。虽然每天少量的吸,但是也不能放过每一滴幸运啊。”

“可是你们这是违法的。”索菲亚大声说,“你们这是在偷窃。”

夏洛特桀桀地笑着说,“没有哪条法律说不可以窃取幸运的。幸运本来就是缥缈的东西。而且这个生意属于灰色地带。很多大陆的神殿都不管的。”

“那你们也不能逮着塞勒姆一个城市吸吧?”薇拉问。

“啊,没办法,因为吸取幸运的工具就是大范围吸的。不过,也不需要担心,就吸了他们二三十年的运气。如果他们觉得运气不好,可以去黑市里买幸运水嘛。但是要认准夏洛特牌的哦,别的牌子都是掺水的货色,幸运会打折扣的。”

薇拉心中十分气愤,“本来就是别人的幸运,为什么要花钱买呢?你不偷不就完了?”

“哦,两个问题,”夏洛特原地转了个圈圈,捧着罐子脸挨上去幸福极了,“他们的幸运被我提取出来,浓缩成幸运水。如果是穷人买一罐赌一把大的,很有可能下半辈子无忧。我是在帮他们改变人生。凭他们那种分散到几十年的运气,永远都不能享受一把幸运儿是什么感觉。”

“还有,不偷,我不就饿死了?”他伸展手臂一副谢幕的模样,“哦,忘了说了,我最喜欢做无本生意了。就连你们,等提取完幸运,就给你们卖去做女奴。哈哈哈。”他在车厢里旋转着跳圈圈唱着歌,“夏洛特大人为什么这么聪明?为什么为什么?”

“啊,你干什么?”他保持着芭蕾动作顿在空气中,呼呼的夜风随着开启的门灌进来,“我可告诫你哦,那下面是潮汐森……”话没有说完,他惊讶地睁大眼,因为薇拉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紧接着,索菲亚也跟着跳了下去。

夜风裹着泥土冲上来,一道屏障替她们挡了一下冲撞力。这是薇拉在跳之前偷偷开启的被动防御术。但是即使如此,她们还是顺着惯性滚进了幽深的树丛里。

头顶上,绚烂的星空中繁星点点,米斯特汀坐着白色神鹿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