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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下后,齐氏对李学炳说了一句,“外甥怎么也不出来见我们?”

李学炳翻了个身,道:“这都大晚上的了,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齐氏瘪瘪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李学炳可以假装忘记,可齐氏不能。

当初小姑没进宫之前,她可是嫁过来了的。小姑早就被公爹订了亲,是一个关系亲近的人家,虽不是什么官身,但也是个地主富户。可惜夫君那会儿迷了眼,硬是给小姑退了婚,送到宫里头去了。

公爹当时就气病了,卧病了两年才走,临走前还念叨着小姑。

齐氏也是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在她的想法中女子定亲就是不能改的,所以当初家中闹腾不休夫君的决绝还有小姑的泪水,刻在她记忆中很多年。哪怕日后她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齐氏,变成了知县夫人,很多想法都变了,可仍是忘不了当初。

所以她虽是躺在了松软的被褥上面,心里仍是不安的,还在想着外甥怎么不出来见他们呢,是不是知道小姑的经历记恨着他们?

不过想了一会儿,她便想通了,毕竟是亲戚,这可是家里最后的一根稻草,不管怎么说都得拽紧喽。

***

景王坐在那里,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无他,舅母齐氏表现实在是太夸张了。从他进来,就拽着他手哭,哭他娘,哭他外祖,哭自家从南方那边过来有多么的难……

提到自己亲妹,李学炳也是满脸的唏嘘,跟着说了几句自己妹妹当初还在家里的事。

“姑母命苦,每每父亲提起都是伤心欲绝。”李学炳大儿子李鸿昌在一旁叹道。

“是啊,当初要不是形势所迫,婉婷也不会入宫,也不会早亡。”

老二李鸿骞在一旁插言道:“父亲你说什么呢,姑母早亡那是命,没有姑母的入宫哪来的景王表弟。”

“倒是舅父魔怔了,唉……”

景王本就反应迟钝,感情内敛,碰到这么群感情外露的人,颇有些狼狈应付。他本就话少,此时坐在那里更显得孤僻。

李鸿昌眨眨眼,疑惑道:“表弟的哑疾不是好了吗?怎么不见说话?”

景王面色一僵,福顺在一旁躬腰说道:“殿下寡言,不怎么爱说话,可对舅老爷一家的心却是亲近的。”

李鸿昌讪笑了下,点点头。

这群人继续谈论着,谈的还是敬嫔当年的事,可惜日子过去太久,也就李学炳和齐氏对她有些认识,感情是流露很真诚,可说着说着就感觉没词穷了。

刚好此时景王也有些坐不住,便起身道:“孤王还有公务。”

景王站了起来,也没迈步,顿了一会儿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人便离开了。

福顺对李家人笑了笑,人从后面跟上去。

景王走后,李家人议论声起。

“老爷,这外甥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待见我们。”

李鸿昌和李鸿骞脸色差不多也是表达的这个意思,刚才那会碍着景王在,不好说,这会儿可是百无禁忌。

“费了那么半天的口水,连声舅父都不叫,哪有拿我们当正经亲戚对待!”李鸿昌如此说道。

他年过而立之年,生得脑满肥肠,挺了个大肚子,不像是个读书人,反而像是个富户。读书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一事无成,浑噩度日。

“大哥,你少说两句,毕竟是住在人家府上呢。”李鸿骞说话比李鸿昌含蓄多了,但光从那句酸溜溜的人家府上就能听出他是个什么意思。

李学炳这两个儿子都是差不多的货色,年纪不小,一事无成,就指着吃老父的,现如今李学炳官丢了,又吃到景王府来了。反正他们两人清楚,只要有父亲在,那自是都不用他们操心的。

“我看表哥的样子哪有你们说的不堪,刚才那福公公不也说了嘛,表哥本来性子就安静。”李妙怜在一旁小声说道。

李鸿昌嗤笑了下,瞅了自己这个小妹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一队太监捧着几只托盘走进来。

其中一名领头的笑着说:“给舅老爷请安了,这是殿下给家里人的见面礼。”

托盘上盖着薄绸,也看不显里面是什么。李学炳站起身,道:“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不当什么的,殿下说了既然来了,就在府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和侍候的宫人说。”

“那可真是太谢谢殿下了。”

李学炳和那太监说话的途中,对一旁的何姨娘使了个颜色,那何姨娘也是个人精,赶忙从袖子里讨了一小块银子递了过去。

“麻烦公公们跑一趟了,银子不多,给大家喝个茶。”

那领头的太监也没推辞,又行了礼才带着人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