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没去抢钱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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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从窗口灌入,吹散了茶盏上方升腾的雾气,也叫对面男子那张清隽俊美的面孔愈发清晰地呈现出来,那双凉薄的凤眼锐利叫人不敢直视。
“赵公子废这般力气见本侯,只为了说这些?”
锦衣男子知晓谢征这句应当是在说他表忠肝脑涂地那番话,一时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谈及他夫人那句话犯了忌讳,忙道:“自然是不止的。”
他随即递过来一个锦盒,见谢征没有亲自动手打开的意思,又将那锦盒打开了与他看,脸上是商人特有的笑容:“不知这够不够诚意?”
谢征只淡淡扫了一眼:“黄白之物于我无用。”
对方沉默了一息,忽而起身,向谢征行了个大礼:“赵询一介商流,自是入不得侯爷眼的,只是去年元宵,胞妹初次进京便在灯会上叫魏宣掳去,惨死于席帐……”
他红了眼,几乎是涕泗横流:“此仇不报,我将来也无颜见泉下父母。”
谢征的目光这才正眼落到了赵询身上,“你能寻到本侯,又知晓本侯与魏家父子反目,倒也有几分本事。”
赵询忙道不敢,“赵家家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遍及几大州府,跟官府有些来往,听到的风声就比旁人多些。魏宣接手了徽州以来,侯爷麾下诸多重将都叫他降了军职,贬去边陲之地,京城那边魏严手底下养的那一众文人,又在大肆编写声讨侯爷的文章,才叫在下察觉了端倪。”
“在下料想侯爷是遇了难,一直让底下人暗中搜寻侯爷的踪迹,可惜未果。正巧前些日子,蓟州主城抓捕了大量流民,还有专程从徽州过来的官兵拿着画像似在那些流民中找什么人,在下使了些法子,才从那些徽州官兵手上弄到了一副画像,观其画中人,英姿勃发,猜测他们所寻的,便是侯爷了。”
赵询说到此处,面露欣喜之色:“也是苍天怜我,赵家书肆里近日收了一批时文,书肆掌柜赞扬其中一篇实乃金玉之章,在下读后只觉字字珠玑,本以是哪位寒门才子所作,想结识一番,这才特地上门拜访,哪料竟是侯爷在此地!”
谢征修长的指节依旧在红木矮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并不作声,指尖和木案相接敲出的“笃笃”声叫人心底发慌。
赵询这一番恳切说辞,算是把他找到自己的缘由说清楚了。
谢征在写时文时,就刻意规避过自己的字迹,他能找过来,听上去似乎当真是巧合了。
他久久不出言,对方似乎也有了些惴惴不安,不过倒是沉得住气,没再多言什么。
看上去是个能做事的。
谢征眼皮半抬,终于开了口:“把你锦盒中这些银票,在开春前换成二十万石粮食。”
赵询得了他这句话,面上先是诧异,随即才露出喜色,他方才说黄白之物于他无用,如今让他把银票换成粮食,便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只是朝中征粮一般在秋季,米商们买粮也是在那时候,毕竟正是秋收的季节,百姓不缺粮,粮价也便宜。
如今正值腊月底,余粮百姓手中肯定是有的,这时候买比秋收时贵上几厘,倒也不妨事。
但西北本就不是富粮之地,在开春前买足了二十万石,距离明年秋收又还早着,这地方若是再起什么兵戈,驻地军队想要就地征粮,可就征不上来了。
思及这一层,赵询只觉心惊肉跳,忙拱手道:“赵询一定不负侯爷所托!”
他见谢征衣着素净,存了讨好的心思,“在下给侯爷和夫人另置一套宅院,备些奴仆使唤如何?”
谢征淡淡看了他一眼,那藏于平静之下的审视和压迫感叫赵询本就半躬的身子的更低了三分。
他说:“休要自作聪明。”
赵询再不敢提置办宅院买婢一事,愈发谨小慎微地道:“那……在下差人送侯爷回去?”
来这里时,是他亲自去城西巷子接的人。
谢征想起方才带着一众小混混从街上走过的樊长玉,眉峰稍敛,回绝了对方:“不必。”
他一双好看又凌厉的凤眸扫向眼前这锦衣玉带的商人,“安心去做本侯交代给你的事,只当不知本侯在此地,若是走漏了风声……”
赵询忙道不敢,“赵某今日来临安镇,只是为见一寒门才子,奈何那才子行踪不定,赵某并未见到其人。至于买粮,也不过是赵某瞧着米商得利颇高,想分一杯羹罢了。”
谢征眼尾轻提。
这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他道:“下去吧。”
赵询这才躬身退下。
房门重新合上后,谢征也在红泥炉烧滚的沸水雾气中缓缓瞌上了眸子,精致的面容叫雾气一掩,变得模糊起来,只余眉眼褪去了平日的疲懒,坠着沉沉的血煞之气。
这个赵询,出现得太巧合了些。
但眼下足以确定的是,对方不是魏氏父子的人,否则……来的就该是官府的人,而不是虚与委蛇前来同他说这番表忠的话。
二十万石粮食是他给出的试金石,此人若真能为他所用,有了那二十万石粮食,他接下来的部署会容易得多。
此人若是别有所谋,那二十万石粮食后,也有更大圈套等着他和他身后的主子。
雅间外传来说话声:“走走,瞧热闹去!听说对街王记卤肉眼红人家生意,砸了樊记肉铺的东西,樊记的人上王记闹去了!”
有人叹道:“王记可是百年老字号了,还能做出这等掉份的事?”
“为了抢生意,什么事做不出来?”
谢征打住思绪,掀开眸子,起身腿脚已利索如常人,出雅间时,才将那只拐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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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记卤肉铺门口已围了乌泱泱一众看热闹的人。
铺子里的伙计看着樊长玉,又扫过她身后抱臂站着的凶神恶煞的金老三等人,腿肚子发软,说话都有些打哆嗦:“几……几位有何贵干?”
樊长玉看那伙计脸都吓白了,不由皱了皱眉,她又没一来就揍人,她是来说理讨要说法的,怎么这铺子里的伙计就吓成了这样?
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她道:“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今日是来讨要说法的。”
伙计磕磕绊绊道:“掌……掌柜的不在铺子里。”
樊长玉眉眼一横,“他敢指使人去我铺子里砸东西,这会儿倒是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她身后的金老三等人适时从鼻孔里发出重重一声“哼”,更是吓得伙计面如土色。
樊长玉转头看了金老三一眼,眼角微抽,她是带着这群人来对峙的,怎么好像成了带着他们来砸店的?
伙计战战兢兢道:“已派人去通知了掌柜的,诸位有什么事,等……等掌柜的来了再说。”
说完还抖着两条腿给樊长玉搬了一把太师椅来让她坐着,又端了个火盆子出来让她烤火。
樊长玉扫了一眼店内伙计和围观众人的神色,也觉着好像有点怪怪的,怎地好像她才是那个上门找茬的女恶霸?
不过对方把凳子和火盆都拿出来了,天又这么冷,没理由不坐下烤火等。
不消片刻,王记掌柜就拖着肥胖的身体满头大汗赶来了,他是个生意人,一向以和气生财,见了樊长玉,就先赔了个笑脸:“樊姑娘,您铺子里的事我已听伙计说了,王记的招牌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王某人也断不会用这等手段去欺压一个孤女……”
他说着用扫了一眼樊长玉身后的金老三等人,语气虽客气,姿态却有些轻蔑:“樊姑娘仅凭这些人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王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樊长玉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如山,只斜了金老三一眼:“你说。”
金老三当即道:“你们王记有个叫春生的伙计,昨日拿着五两银子来城东酒肆找的弟兄们,让弟兄们去樊记闹事,酒肆的人都可作证。”
王记掌柜一听那伙计的名字面色就变了变,态度也缓和了几分,对樊长玉道:“那是我长子身边的常随,且劳樊姑娘等一等,我唤我长子前来问清。”
王记少东家是临安镇上出了名的纨绔,家里小妾一堆还不够,成日眠花宿柳,此番前来,也是王记的伙计去窑子里把他硬挖出来的。
回来时整个人还醉醺醺的,身上衣裳都没穿整齐,他老爹让人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人才清明了些。
王记掌柜当着樊长玉的面喝问:“逆子,是不是你让人去砸了樊记的东西?”
王记少东家一双肿泡眼扫向樊长玉,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眼,才哂笑出声:“哟,模样果真生得怪水灵的,靠爬李厨子那老不死的床抢了我家跟溢香楼生意,还敢找上门来,当真是比妓子脸皮还厚些。”
溢香楼经常会买别处的名菜放到自己酒楼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位女掌柜做生意总有她自己的一套法子,旁人说那位女掌柜这样做得不偿失,但偏偏是她集百家之长后,溢香楼的生意远胜过了其他固步自封的酒楼。
毕竟有那个钱去溢香楼吃饭的,都是乡绅富豪,手头宽裕,镇上有名的吃食就那么几家,平日里想吃还得跑遣人跑好几趟,去溢香楼,不仅能吃到溢香楼的私房名菜,想吃地方名菜,喊一声小二也能立马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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