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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泽厚所有社交账号都被严密监控。

公司允许他发布煽动性的文字,毕竟,网上具有煽动性、暗示性、打着爆料旗号的文章是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信息浪潮是如此汹涌,普通人想要在大数据编织而成的茧房里,分清楚真与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人出头点燃燎原之火,公司的统治就永远固若金汤。是的,公司允许卢泽厚在网上散布类似于阴谋论的文字,但禁止他传播实质性的证据。

这比彻底封锁他的喉舌还要恶毒。

——起初,网民都很相信他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现他一样实质性的证据也拿不出来,他在网民的眼中就变成了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这时,他不管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人们只会认为,他在博眼球,博流量。

这个世界上,失控的人又何止陈侧柏一个呢?

卢泽厚觉得自己也在失控。

他的思想里蕴藏着燎原的火种,是如此炙热,如此蓬勃,迫切地想要冲出去,在这片由硅晶、钢铁和电线组成的土地上播撒烈焰。

但他被公司隔离在了一个玻璃罩里。

他出不去,只能在那个玻璃罩里,被精神里的火种拷打得痛苦翻滚,无声叫喊。

整个世界都在看他翻滚,看他呻-吟,看他无助地捶打玻璃。

可没人听见他的声音,没人知道他的痛苦,甚至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被关在玻璃罩里。

卢泽厚不是反社会分子,他不想毁灭世界,他只想找到一个让世界新生的办法。

垄断公司是世界之癌,他们让国家四分五裂,让人们互相仇视,让农田一片荒芜,让无数城市变成一座荒凉死寂的废墟。

可惜,他没有能力治愈这个“癌”,甚至没有能力把这个“癌”公之于众。

不过,现在不同了。

陈侧柏完全有能力彻底消灭垄断公司。

卢泽厚本想直接向陈侧柏抛出橄榄枝,但半小时过去,他发现,陈侧柏对这一切根本不感兴趣。

他介绍那些流浪汉的身世时,只有秋瑜在认真倾听。

陈侧柏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始终停留在秋瑜的身上。

他只能看见秋瑜,也只愿意看到秋瑜。

不然,也不会明明拥有反抗公司的能力,却还是公司的顶级研究员。

卢泽厚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一眼看出陈侧柏只想要秋瑜。

任何阻拦他和秋瑜在一起的存在,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消灭。

卢泽厚想,还好秋瑜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他或许可以从秋瑜入手,说服陈侧柏参与他的“新生计划”。

想到这里,卢泽厚问道:“不知我能否跟秋瑜小姐单独说两句话?”

他话音刚落,就被陈侧柏不容置喙地否决:“不行,就在这里说。”

果不其然,只要涉及秋瑜,陈侧柏高得吓人的智商就如同摆设。

连这是一个圈套的可能性都没有计算出来。

卢泽厚淡笑说:“陈博士,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知道你和秋小姐感情甚笃,但秋小姐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有权决定是否跟我单独说话。”

“还是说,陈博士打心底认为,秋小姐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是你的附属品,所以她连单独跟我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卢泽厚承认,他这话有点捋虎须的意思了。

要不是秋瑜在旁边,陈侧柏绝对会动手杀了他。

其实,不用陈侧柏亲自动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冷、恐怖、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也差点杀死卢泽厚。

幸好,秋瑜是真的善良。

她伸手,攀住陈侧柏的脖颈,亲了他一下。

阴冷恐怖的气息瞬间消失。

卢泽厚冷汗直流,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侧柏垂眼看她。

秋瑜小声说:“没事,只是单独说两句话。我猜,卢教授应该是想要捐款,但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开口……”

陈侧柏扣住她一只手,将下半张脸埋进她温热的掌心里,闭上眼,冰凉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手心里。

半晌,他喉结滚动,声音几分沙哑地说:

“……我不放心你跟他单独相处。”

“卢教授是个好人。”秋瑜笑说,“再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公司开设的格斗课和射击课,我可从来没掉出过前十。就卢教授那老胳膊老腿,你觉得他打得过我吗?”

卢泽厚嘴角抽搐:“说别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儿?”

陈侧柏睁眼,看向秋瑜。

秋瑜趁机摘下他的眼镜,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他薄薄的眼皮,声音又甜又脆:“求你啦。”

不用她发出恳求,他也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

陈侧柏只能答应。

他按了按眉心:“我在这里等你。有任何不对,给我电话。”

秋瑜觉得好笑:“这里就这么大点儿,这里和那里有什么区别?”

陈侧柏没有说话。

见他冷眼瞥向卢泽厚,秋瑜挡住他冷冰冰的视线,为他戴上细框眼镜,又亲了他一下:“好啦,有事我肯定会叫你。”

下一秒钟,她手腕被陈侧柏用力攥住。

秋瑜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陈侧柏闭了闭眼,俯近她耳畔,喉结滑动着,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片刻,他说:“去吧。”

秋瑜亲了亲他的手指,转过身,看向卢泽厚,微笑说道:“卢教授,我们去哪里说话?”卢泽厚越过秋瑜肩膀,对上陈侧柏森寒而警告的目光。

显然,他对秋瑜的独占欲,已达到畸形的地步。

连短暂离开他的视线,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授单独交谈,都无法接受。

卢泽厚笑了,既然如此,那他更要跟秋瑜单独交谈了,而且是彻底隔绝陈侧柏视线与感官的单独交谈。

“这边请,秋小姐。”卢泽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