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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殷无书说找洛竹声照看些东西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觉得奇怪,因为洛竹声最在行的就是照看东西。

众人都觉得殷无书找洛竹声帮忙的时候,说不定会多交代一句,里头可能会有关于具体行踪的消息。

谁知洛竹声却摇了摇头,道:“没提过目的地。”

娄衔月“哎——”地叹了口气,结果谢白却突然开口道:“洛叔,他找你真的是照看东西么?”

他漆黑的眼珠一直盯着洛竹声,在刚才洛竹声说话的过程中,捕捉到了他的一丝迟疑,这里头似乎还有些蹊跷。

洛竹声被他问得一愣,又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但是我直觉他碰到的不会是什么好局面。”谢白又道。

洛竹声笑了笑:“你忘了?他是殷无书啊。”什么局面能对殷无书不利呢?这说出去就是个谁都不会当真的玩笑话。

谢白冷声道:“殷无书又怎么样,该受伤的时候照样一身都是伤。”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立冬便“啊”了一声,嘀咕道:“也对,之前在庙里他身上那么多道血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听了这句话洛竹声眉心也皱了皱。

谢白又道:“他之前举动反常至极,好像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洛竹声叹了口气,摆手道:“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他来我这里其实是换东西来了。”

谢白一愣:“换东西?”

就连娄衔月他们都惊了,只不过惊的方向不太对:“在你那儿换东西不是要用最舍不得的记忆来换吗?他那样的哪来什么最舍不得的记忆?”

洛竹声无语:“……”

“换了什么?”谢白追问道。

洛竹声答道:“摇烛散。”

“还真有这东西?”娄衔月瞪大了眼睛。

摇烛散是曾经在妖灵界一本古籍上提过的一种药,能修改记忆,不论神鬼妖灵还是普通人。这世上能动记忆的手段多得很,好像随便一个会些术法的妖灵就能做到这一点,但效果却千差万别。记忆本来就是这世上牵扯最多最复杂最难改动的东西,大多术法其实都只能做到模糊或者遗忘,多少都会有些蛛丝马迹。但摇烛散的效果却不同,能把记忆中的场景改得面目全非,还觉察不出任何破绽。

妖灵界的人大多觉得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纯属扯淡。

谁知洛竹声手里真的有。

“一共两枚。”洛竹声道。

娄衔月道:“他换了一枚岂不是只剩一枚了?世上仅存?要不……换给我吧,我翻一段记忆跟你换。”

洛竹声无语:“你要这东西干嘛?”

娄衔月一脸理所当然:“卖啊!卖完我后半妖生都不用愁。”

“谁买这个,说句不好听的,平常删改记忆的术法虽然粗糙,但是足够了,付那么大代价搞那么精细没必要。”洛竹声摇头道:“而且我手里现在一枚也没有。因为另一枚早在百来年前殷无书就换走了。”

娄衔月:“……他有病啊?!”

谢白:“……”

就在众人无解于殷无书行踪的时候,谢白身边突然“蹭——”地燃起了一团火光,一枚半页书大的黄纸从火光地弹出,嗖地落进了谢白抬起的手心里。

谢白两指夹着黄纸看了一眼,就见黄纸角落里印着一枚阴客红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

他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丢给鹳妖让他写出《西窗琐语》后续内容的纸。

谢白一目十行地扫完了那大一片文字,果然如他之前所想,《西窗琐语》后面的内容提到了那带着白虎的黑衣人的行踪。

“有眉目?”一看他那表情,娄衔月和洛竹声便猜了个七八分。

谢白抖了抖手中的纸:“不是殷无书,但很可能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那不是一样的么!在哪儿在哪儿?!”

谢白面无表情地念着其中的原话:“金乌所沉,地之极北,山之极渺,人间极静之处。”

娄衔月一口老血呕出来,骂道:“好一句屁话!”

谢白攥着那张纸,脑中把这句废得不能再废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十来遍,几乎要把所有地名都挨个来对照一遍。结果就在他盯着那张黄纸出神的时候,莫名跳了频道,想起了之前鹳妖跟他说的一句话:“我没猜错的话,这红色的珠子,是血啊。”

他猛地一抬头,道:“天山!”

说完这话,他便收了手中的黄纸,转头一道灵阴门直接开在面前,二话不说抬脚便迈了进去。

“哎——我也去!”鲛人一看唯一的熟人要走,一个飞扑挂在谢白腿上跟着窜了进去。

大概是他飞扑的姿势莫名有种声势浩大的感觉,十分具有煽动性,娄衔月一个脑抽,条件反射似的也迈了脚,掐着灵阴门关闭的瞬间,堪堪挤了进去。

鲛人:“……”

娄衔月:“……”

这两个大约都觉得对方有病,在黑暗中睁眼瞎似的对视几秒,一前一后跟上了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谢白。

他们落地的地方,是天山山脉的一处峰尖。目之所及俱是白雪皑皑,茫然成片,莫名有种生灵绝迹的静寂之感。天上顶上黑云滚滚蔓延百里,诡谲至极。

谢白之前在古哈山上看到这片黑云,还以为要起风暴,现在落在黑云正下方再看,却没那么简单。

一般会卜算的人,天生便有种不可言说的感知力。这种感知力在这种时候,给不认路的谢白提供了莫大的助力。娄衔月几乎刚一落地,就直指着远处的第三个绝壁道:“去那边看看。”

谢白没那工夫再去翻山,再次直开了一道灵阴门直通那片绝壁。

结果这一次,从灵阴门中出来的几人一脱离黑暗,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就见那片笔陡的绝壁上裹了一层厚至数十米的冰,也不知是积了多少年的产物,光看着就觉得坚实难摧,森寒刺骨。而那厚重剔透的冰层之中,赫然封着一个人,宽袍大袖,长发垂地。

那人身量极高,肩背挺直,独独低垂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几乎辨不清样貌,只露出了高而挺直的鼻梁和瘦削的下巴。

谢白漆色的双眸中瞳孔骤缩,脱口道:“殷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