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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raw:没。]

“那你干嘛?”许昭意被这扯淡的理由气笑了,“就算你不能尊重下对手,至少尊重下钱吧?”

这游戏之所以有人肯拼命,不全是为了兴趣和好胜心,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游戏结束后,会按比例折算现金给榜首。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

[Redraw:陪女友。]

突如其来的狗粮,许昭意好半晌都无言以对。

然后聊天框紧接着弹出一条,字数难得的多,但内容跟初次见面时的挑衅同样令人发指。

[Redraw:你这种单身狗可能不明白,浪费别人约会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忙,别烦。]

我他妈。

许昭意心底有一万句国骂要脱口而出。

然而对方没给她反唇相讥的机会,直接下线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他还不如死了。

作为文明祖安的鼻祖,拐弯抹角损人的翘楚,许昭意出战以来,从未输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输在对方直接闪人上。

她现在就想让Redraw死。

“姒宝,我反悔了,”许昭意偏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把朕的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开山斧流星锤统统取出来,我要先赐Redraw一丈红,再拖他出去杖毙。”

沈姒没搭理她的戏精时刻。

梁靖川的视频电话先行而至。

事实证明,就算是异地恋,爱情让人容光焕发盲目快乐。至于什么比赛、什么Redraw、什么互怼,统统见鬼去吧。许昭意瞬间满血复活了,被气到梗塞的心脏再次活蹦乱跳。

“在忙吗?”梁靖川偏低的嗓音温温淡淡地传出来。

“没有,”许昭意调了个光线好的位置,“交完实验报告,这两天应该没事了。”

刚说了没两句,梁靖川的舍友之一,兴奋地凑过来,完全没发现自己正在发光发亮。

“妹子,今天想听什么?”

这人喜欢唱歌,还喜欢反复唱。别人好歹“单曲循环”,他记不住词,经常“单句循环”,长此以往,该句的令人厌恶值堪比闹钟铃声,谁听了都受不了。

许昭意快忍到极限时,其他舍友先动手了,强行开启了该同学的“点歌切歌”服务。

作为该宿舍唯一的家属成员,点歌权一直属于她。许昭意就随口答了句,“RemembertheName,会吗?”

隔了没多久,视频对面的宿舍内,抗议声连成一片。

[我靠,别唱了,这首歌只适合rapper,不适合reader。]

[你再不闭嘴,我就削你了。]

[有个说唱梦,但是个朗读命,你醒醒伟哥,早日认清自己。]

虽然对面有点吵,但是终于没人打扰他俩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各自处理手边的事。

异地恋之后两人经常视频或者连麦睡觉,也不会聊很多或者刻意找话题,就开着声音和镜头,然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偶尔能听到彼此空间的细微声响,睡觉时,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特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许昭意也就没提比赛这件事。

别的情侣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面包和爱情二者不可得兼;她跟梁靖川比较另类,不能谈的是比赛和成绩——

伤心、伤自尊、伤感情。

-

忙活完实验项目,许昭意本打算回国待几天,结果她发烧了。不清楚是着了凉,还是奔波疲惫,一场重感冒和低烧突如其来,折腾得她没什么气力。

当晚的电话和视频,她没敢接,瞎扯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么怕你男朋友担心?”沈姒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是,我就是怕他再赶过来,”许昭意整个人恹恹的,“就是场小病,不值当折腾他。”

她深知梁靖川的秉性,他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又是兴师动众。

“那你真不去医院看看?”沈姒边翻医药箱,边问了句。

“不去,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不太舒服。”许昭意甩了甩温度计,“过两天明天再说吧。”

够不上挂点滴的程度,许昭意怼了两片感冒药,就睡过去了。

许昭意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得特别早。实在是无聊,她就登录了竞赛系统玩了会儿。这几日她跟Redraw在榜一榜二位置反复切换,成绩追的很紧。看到对方在线,她打算暂时休战。

“不好意思,我发烧了。”

她正打算纤细阐明下原因,通情达理地要求停两天,结果对方发来一条,特让人心肌梗塞。

[Redraw:所以,需要我打911?]

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许昭意的小脑袋上缓缓打出来个问号,她也真发了个问号过去。

[Redraw:有问题?]

许昭意只觉得一口瘀血堵在了喉管里,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当我给你发“?”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问你,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JPG)。

她还觉得不解气,继续编辑发送,“我生病了,本着最后一点良心,你不该休战吗?”

[Redraw:为何?]

“你生在社会主义国家,能不能别向万恶的资本家看齐?”许昭意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上次陪女朋友,我就休战了呀。”

[Redraw:那是你蠢。]

隔着屏幕和几个时区,对方的轻嘲意味都通过文字快出来了。他挑衅意味太甚,直撩拨得人着恼,心底小火苗都跟着蹭蹭蹭往上窜。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发送四个字:

[你大爷的!]

许昭意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以她这次动作迅速,自己先拉黑删除了对方,一了百了。

正烦闷间,沈姒捞起衣服要出门,抬声问了她句,“我去吃早餐,给你带点吗?”

“不用,我没胃口。”许昭意锁掉了屏幕,从床上爬起来,“待会儿你吃饭的时候,拍两张照片给我就行。”

“你打算望图止饿,靠照片充饥?”沈姒微诧。

“不是,我打个卡。”许昭意仰躺着,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她交男朋友仿佛认了个干爹。以前喜欢熬夜、懒得吃早饭和热衷垃圾食品之类的坏习惯,几乎都被梁靖川强制改掉了。

早餐打卡也是迫于无奈,毕竟这哥哥,动不动就威胁人。

许昭意当时抗议过,“说真的,我爸都不怎么管我。”

结果梁靖川轻描淡写地顶回去,“你再说两句,我不介意让你在床上喊爸爸。”

然后许昭意就从了。

她是真有点怕了他了,怕他兴致来了,被他搞到死。

梁靖川的身世经历可以写成一本八点档豪门恩怨,或者某点的权贵争斗史,但他性格脾气却没多恶劣扭曲变态,教养向来挺好。

除了在床上。

许昭意拒绝归拒绝,沈姒还是给她带了一堆早餐。

“你别睡太久,过会儿还是得出去活动活动,”沈姒回来看她还蔫蔫的,拉了点窗帘,提了提手中的纸袋,“我给你带了好几样,多少吃一点。”

光线被窗帘切断,室内暗了下来,空气中浮动的细微颗粒隐匿。

许昭意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捏出来一个小小的心形,有气无力,“谢谢姒宝,昭昭爱你。”

她对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也提不起食欲,只将照片发给梁靖川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场重感冒来势汹汹。

许昭意头昏脑胀了一整天,第二日才稍微舒服点,爬起来穿衣服,借着吃早饭出门活动了下。

早起推开门,邂逅一场深雾。

许昭意一抬眸,撞见对面熟悉的身影,稍稍怔住,“你怎么来了?”

少年一双沉冷湛黑的眼,五官立体而深邃,下颌线条利落分明。他靠着对面墙面,身形劲瘦颀长,周身攒着淡淡的雾气,一如二十世纪末的蓝调。

“你这两天不太对劲,”梁靖川风尘仆仆而来,清俊的面容间隐有倦意,“想来看看你。”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生病了?”

“我没事。”许昭意大脑空白了一瞬,“就是有点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空气微妙地陷入沉寂。

两个人像有肉无灵地站在了彼此面前。

许昭意低了低视线,只觉心跳得飞快,磕巴了半天,“我其实,其实不想让你来的,我们才分开一个星期,我没想过你会来。我很快就好了,我就是,就是……”

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她的声音自始至终很低,但几乎语无伦次。

“这周复习周,我在哪儿都能复习,晚间航班,耽误不了我多少时间。”梁靖川打断了她的话。

国外已然是假期尾声,国内才刚刚开始期末考试复习周。

许昭意眨了下眼,怔怔地“哦”了一声。

梁靖川倏地笑了下,很轻也很淡地一声笑,说不出来什么意味。在她的视线里,他忽然踏前一步,捞过了她的腰身。

许昭意抬手抵住他的唇,身子朝后仰了仰,避开他俯身而下的吻,很轻地说了声,“脏。”

她还戴着口罩。

作为生科专业的学生,她实在觉不出“口罩吻”浪漫的点在哪儿,反而觉得太脏太不卫生了。

梁靖川挑了下眉,并没有松手,只是勾着她的口罩扯到下巴底,捏控住她的下颌。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来,不管不顾地压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许昭意睁大了眼睛,依旧伸手推他,却被他攥住腕骨,牢牢地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