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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一谢听见追上来的脚步声时,动作便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但他没回头。

管家却诧异地回头看了这少女一眼。

她穿着干净整洁的棉裙,皮肤白皙,齐耳黑发很乖,手中还拎着两个快融化的雪糕,是甜甜的巧乐兹,看起来像是好人家的乖乖女,怎么会在见到刚才那一幕后,还追上来?

难道不怕么?

“你家是那栋很大的古堡吧。”

“哇,你家好大,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我很少见那种建筑物。”姜宁故意用十四五岁的语气套近乎。

“你怎么不说话?”

“你刚才揍人很厉害。”姜宁喋喋不休。

“你叫燕一谢,我知道你,是恒初的学生,我也是。”

没人理姜宁,姜宁也不尴尬,快走几步,从塑料袋里掏出雪糕,凑过去递上一根,笑吟吟的:“我是初二三班的,我叫姜宁,你认识我吗?”

燕一谢目不斜视,面色冷漠,看也不看那快融化的雪糕。

他和他身后穿黑色西装的管家像是一白一黑、一少一老两个聋子。

姜宁迫不得已迈着两条小短腿,小跑起来。

这一年她还没抽条,也还没长高,边跑边说话的行为十分仓促。

“对了,既然是同学,能不能交换一个手机号码?”

“咔。”

轮椅突兀刹在地上的声音。

少年抬起精致的眉眼,终于不胜其烦地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宁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借口,总不能说上辈子,一年后我们会认识,你会把我当成心肝宝贝吧。

她看着燕一谢的冷淡模样,心中一急,从裙子口袋掏了掏,忽然掏出来一张补课表。

连学校都很少去的燕一谢:“……”

姜宁将错就错,双手往燕一谢面前一递:“燕同学,你班主任昨天让我带给你。”

燕一谢盯着面前那张薄薄的纸,皱了皱眉,一抬手。

管家便将那张表接了过去,叠了几叠,塞进自己的口袋。

“燕……”

“还有事吗?”少年推着轮椅往前,背对着她,嗓音冷冷淡淡。

姜宁在后头踌躇了下,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明天早上去找你一块上学。”

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少年双腿残废,常年一个人住在那栋别墅里,和管家也不怎么说话……太寂寞了些。

上辈子对她好的,除了母亲,弟弟,就只有这个人,她希望能力所能及地为他做一些事情。

燕一谢整个人一怔,扭回头来。

姜宁见他看过来,连忙歪了歪脑袋,摆出人畜无害的笑意。

夕阳下姜宁白皙的肌肤、柔软的黑发、纤细的脚踝上,全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晕黄,但燕一谢却狠狠瞪着姜宁,用一种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神。

对他而言,这少女只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只是,她竟然不像别人那样恐惧和远离他……这想法只是稍纵即逝,便变成了冷意和自嘲。

“离我远点。”燕一谢眼底结了冰:“不要碍事。”

姜宁心口一颤。

而少年不再看她,转回头去,继续前行。

轮椅、少年、管家的身影在地上被海边的夕阳拖长,很快像是冰山一样远去。

……

等融化的雪糕从塑料袋子里渗出来,滴在地上,姜宁才回过神来。

她一转身,对上了远处大步流星找过来的许鸣翊。

虽然同住一个地方,迟早会见到,但姜宁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许鸣翊。

此时的许鸣翊还是十五岁少年,穿着篮球衣,火红的六号,手腕上戴着护腕,阳光帅气,明亮耀眼。

然而姜宁却一瞬间想起死前,他冲向后座的钟从霜的场景。

姜宁已经死了,没法听到许鸣翊的解释,但是这还需要解释什么?

唯一的答案就是,钟从霜始终是他的白月光,他半点也不喜欢姜宁。

“姜宁,你没事吧?”许鸣翊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看了眼她,又朝已经走远的燕一谢和管家看了眼,怒道:“我找你找半天了,都快天黑了,你还到处跑什么——你头发?”

“你头发剪了?”许鸣翊想起来附近有一家理发店,姜宁是出来剪头发了,他才没继续刚才的话题。

变漂亮了。

但许鸣翊不会说。

他盯着姜宁,蹙眉道:“司向明家那条胡同就有理发店,你跑这么远的海边来干什么?”

“你刚才是遇见那家伙了,没发生什么吧?”许鸣翊神情里还是掩饰不住地有一丝关心。

可说了半天,小姜宁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许鸣翊这才陡然觉得哪里有一丝违和感。

“怎么了?”他皱眉,也没管姜宁手上还是湿哒哒的雪糕水,径直拽住姜宁的手往回走。

“好了,先回去再说,天马上要黑了,这边经常有混混出没,比较乱。”

可谁知没走两步,手被姜宁甩开。

许鸣翊疑惑地回过头去。

夕阳已经彻底没入海平线以下,天色堪堪将黑。

他盯着姜宁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姜宁过于冷淡了。

冷眼看着他,不笑,不闹,也不皱皱鼻子掉眼泪。

神情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到底怎么了?还是因为前几天钓鱼没带你?”

许鸣翊和姜宁家住得也不算太近,隔了几条街道,他并不知道今天姜家院子里发生的事。只以为小姜宁还在为前几天的事情置气。

可姜宁没回答他,一声不吭地绕过他将雪糕扔进垃圾桶,然后快步往回走。

许鸣翊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头雾水。

姜宁怎么不因为自己牵她的手,就欢天喜地地蹦蹦跳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