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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焕手中动作一滞,他站起身,几步踱到陈鸾跟前,才要伸手将她揽到身边,就见她提着裙角飞快地避了开来。

男人眸光骤然变冷。

陈鸾果真是醉了,脑袋疼得很,乱嗡嗡的直叫唤,她眼前幻变出五六个人,一会是纪萧阴冷的脸,一会是那幕僚嗤笑的神情,最后化成一个与她有着三四分相似的人影。

是陈鸢。

她手里端着那碗深黑的药汁,一步步朝她走近,一边走一边道:“成王败寇,姐姐到底还是输给了我。”

陈鸾猛的抬头,眼尾微红,字字冷冽:“我没有输给你。”

纪焕微愣,有些哭笑不得地随声附和,声音难得温和:“好,鸾鸾没有输给我。”

陈鸾睫毛微扇,而后缓缓蹲下身子,抱着膝头无声啜泣,眼里的泪光看得纪焕喉头一紧,继而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走过去将身子绵软的小姑娘拉到怀里,无声地喟叹一声。

早知她会醉成这样,就不该逗她的。

男人喝的酒也不少,却瞧起来丝毫没有醉意,倒是身上淡雅的竹香被酒味压下去不少,陈鸾软绵绵地靠在他胸/膛上,止不住地抽泣。

纪焕将人好生挪到床/榻上,拿了她手中雪白的帕子一点点擦过小姑娘哭得泛红的眼角,动作不敢太重,轻轻的一扫而过,脸上却是皱着眉,低沉道:“你哭什么?”

陈鸾瘪了瘪嘴,靠在软枕上,不声不响地闭了眼睛,还是一副不甚舒坦的模样,对他的问话爱答不理。

纪焕起身,准备唤人煮了醒酒汤送进来。

可他才将将站稳,就有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一个软绵绵浑身缭绕着酒味的身子贴上来,男人默了默,侧首与小姑娘商量:“鸾鸾,我唤人去煮醒酒汤。”

“喝了醒酒汤,你身子就不难受了,可好?”

陈鸾用昏热的脸蛋去蹭男人的脖/颈,不说话,也不依言放手,闭着眼眸十分难受的模样。

脑子里有许多场景划过,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那日,昌帝和许皇后都在问她肚子的消息,那时她与纪萧每夜分榻而眠,两看相厌,恨不得对方永远消失不露面才好。

可就是那一催,晚上纪萧就去了她的宫里。

陈鸾脑袋歪在纪焕的肩头上,眉心紧蹙,极轻地低喃:“纪萧……”

只这一声,纪焕的身子彻底僵硬下来,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崩坏,他猛的闭了眸子,再睁开时全然不见了方才的温和,一双眸子幽深如古井,风雨欲来。

“陈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哑着声音压着怒气问,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年末冬季飘飞的雪沫子,温度寒凉。

陈鸾不耐地将他伸出的手打落,声音满是厌恶,带着些微的酒气,“你知道的,我喜欢纪焕。”

“你与……与那幕僚的肮脏之事,我替你掩护着,在外人跟前做戏,你也该遵守承诺……不碰我。”

她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词不接句,像是在噩梦一样,嫣红的唇/瓣血色流失,直至最后,苍白一片。

夜越来越深,皎洁的月轮被一片阴云覆盖,星辉变得越发炽盛,内殿中灯光灼灼,亮堂一片,她的呓语声显得尤为清晰。

纪焕坐回床/沿上,小姑娘原本趴在他脊背上,这会顺势软倒在他怀中,眉目精致,娇/侬软语,醉态十足。

她不过寥寥几句话,便能搅得他心里翻涌起无边的滔浪,大起大落,这世间只怕是没人再有这样的本事了。

纪焕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她这会倒是对他百依百顺,他手臂才微一挪动,她就跟着靠了上来。

这时的风已带了□□分的寒意,从窗口缝隙飘进来,陈鸾便又往男人怀里钻了钻,细细地打了个哆嗦。

“冷了?”纪焕眉目稍缓,与那双蕴着朦胧水雾的眼眸四目相对,“快到床上躺着,我唤人进来伺候你沐浴更衣。”

陈鸾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像是在仔细辨认着什么,过了好半晌才哑着声音试探着道:“纪焕?”

这样专注而热烈的眼光,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是我。”

陈鸾眨了眨眼,而后陡然抽泣一声,虚虚地揪着他的腰/带,睫毛上还挂着一大颗颤巍巍的泪珠,欲落不落,楚楚可怜,能要了男人的命。

“阿焕,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等到我都要嫁给别人了,你还是……还是不喜欢我。”

这段话如同最烈的酒,让男人身子陡然僵直,血液逆流,他嘴唇微抿,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若是真不喜欢我,为何又总要护着我,每一回都给我一点希望呢?”陈鸾双眸大而无神,眼神灰败,她松了男人明黄的衣袖,转而抚上那张俊美冷然的脸颊。

手指尖上的温度冰凉,她楞楞地停下了动作,转而问他:“阿焕,你冷吗?”

“我死的时候,你的脸也这样凉,冻得手都抖了。”

“阿焕,你别理陈鸢,我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你们走在一起的模样,我看得眼睛都酸了。”

她抚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像是有些累了,手从他脸上滑落,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包裹住,耳边是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应承声。

“好,都听我们鸾鸾的,不理她。”

陈鸾有些依恋地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掌,眉眼微弯,吸了吸鼻头,有些委屈地抱怨:“你从前都不叫我鸾鸾的。”

纪焕修长的食指微动,一点点抚过她精致的眉眼,声音哑得不像话,“日后都这样叫你。”

胡闹了这么一通,醉意袭来,陈鸾墨黑如海藻的青丝垂落,蜿蜒在男人一身龙袍上,像是明黄色里开出了一团黑色的花。

纪焕将人轻轻放在那对绣着龙凤的软枕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那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浑身血液里冲撞,心口酸胀得要命。

偏偏小姑娘还用力揪着他的衣袖,目光涣散,嘴唇翕动:“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没有贪图太子妃的位置,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你别不要我。”

“阿焕……”

那声阿焕从她嘴里逸散出来,俨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眼眶微红,俯下身子覆上那片温/软,毫无章法地啃咬,似要将心底那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